願意做他的入黨介紹人。入黨不入黨的,黃松開始倒也並不在乎。當兵吃糧打仗,聽人差使,幹嗎非要入個黨呢?班長肖文生說,紅軍和別的軍隊不一樣,是共產黨的軍隊,參加了紅軍,當然要入黨了。塗排長說的更簡明:還是入的好,入了黨,黨代表那總能照應點吧?於是,黃松就請識字的肖班長幫助寫了一份入黨申請書。肖班長說,就是連長連順舟想要入黨,也必須寫申請書,這是共產黨的規矩。王黨代表看了他的申請書,又來找他談話,問他有沒有要向黨說清楚的事?他就把當初參加鐵血團揮刀砍下老東家腦殼的事情說了出來,他說到現在夜裡睡覺,還會夢到老東家那顆滴血的腦殼在朝他微笑,陰陽怪氣地說:“大侄子,叔不怪你……”王初恩的笑臉一下凝固了,他本來剛要表揚黃松的階級勇氣,沒想到他做都做了的事,還後怕至今,噩夢連連。除了批評教育黃松外,王初恩決定暫緩發展他入黨,並要塗水根和肖文生多幫助他,有空再談幾次話。
手槍連悶頭走了大半宿,天雖然很黑,但黃松憑藉為數不多的幾顆星星,心裡就有數了:這是朝他老家上杭方向去了。欣喜之餘,他忽然有些擔心,該不會是去廣東吧?一支小小的手槍連,該是不會走那麼遠的道兒。 txt小說上傳分享
十七 誰對誰錯會上見(2)
天亮之前,手槍連宿營。上午睡了一覺,到下午時分,黨代表王初恩召集連隊的共產黨員開會,他們躲到了一條山溝裡,把連隊丟給了還不是黨員的丁泗流。丁連副當時就黑了臉,罵了幾句娘,等黨代表背影一消失,他把駁殼槍往身後一甩,惡聲惡氣地說:“黃松,走,跟老子上山打果子狸去!”
黃松只好背起槍,跟連副上山。
“他孃的,老子從參加南昌暴動到上井岡山,兩年半的光景了,官都做到了連長——現在是個副的,居然還不是*黨員!”
丁泗流惡狠狠地罵著,手裡的“大螞蟥”抽打著路邊的竹子和樹幹,“啪啪”作響,只是不見血。竹子和樹都沒有血,只有士兵弟兄們身上有血。自從在曬穀坪上毒打黃松過後,王初恩開過幾次軍官會和士兵委員會,丁泗流也被迫向黃松道過歉,他的“大螞蟥”收起幾日。見連順舟和王初恩也只是說說而已,過後他又拿了出來。黃松畏懼地偷眼覷著“大螞蟥”,那根山藤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黃色,變成了褐色,天曉得它吃飽了多少手槍連弟兄的血!今天得小心些個,丁連副心裡不暢快,只怕又得找個茬子打人呢。黃松有種不祥的預感。自從在汀江邊繳了丁泗流等人的槍,他就算種下禍根了,曬穀場上那次捱打不是無緣無故,更與佇列操練無關。要打果子狸,帶誰出來不行?為什麼非要叫上自己呢?隨著路邊竹子和樹幹上的“叭叭”聲,黃松的腳杆越來越軟。
“黃松,聽說黨代表他們那個黨支部要發展你入黨?怎麼又沒動靜了?”
“我、我不夠格,塗排長說,還要再考驗我。”
“你他媽才當了兩天半兵,一個生瓜蛋子,他們都要拉進黨部,老子出生入死,為共產黨鞍前馬後地賣命,就沒人想到請我入黨……拉倒吧,那個共產黨,入不入的,不照樣吃糧拿餉?哼,姓王的日後僱了八抬大轎來抬,我也不入他那個黨。要入,將來回到第一縱隊,我找林司令員入去。”
黃松不敢吭氣,只能豎耳朵聽著。
“黃松,你說,連隊難道不該由一連之長說了算?連長連長,半個皇上,從孫傳芳到張作霖,從馮玉祥到吳佩孚,就包括老蔣那王八蛋,誰家的軍隊不是長官說了算?共產黨倒好,偏偏在紅軍中弄出個黨代表來,連隊什麼都要由黨代表說了算,他們代表誰呀?一山還容不得二虎呢,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丁泗流猶自憤恨不已。
丁泗流從來沒拿自己當連副看,在手槍連,他一直以連長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