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別青天,泱泱霞暉染萬物。
尉窈早上離家的時候留了書信,月底之前她都留在宮裡當值,所以結束了月考核也不必著急,她跟在一眾內事官後面送皇宗七學童出奚官署。
元恌和小夥伴們垂頭喪氣,全抿緊嘴巴不吭聲,他們哪是來考試的,是主動跑到強盜窩裡讓強盜搶!
強盜就是廣陵王!
還有陛下……算了,不敢怨陛下,哼,就賴廣陵王這個大騙子,廣陵王一定早曉得“全都考”這般嚴苛,每道題給的回答時間,哪是少許,都不及指甲縫裡的泥兒多!
哼,長輩沒有長輩的樣兒,坑他們小孩子的寶貝。
出來奚官署,元顥最先忍不住,對白整說:“別跟著了,我們自己回皇宗學。”
元恌叫住尉窈:“尉講師稍留,我有事和你說。”
白整、王質、徐書史同時給尉窈遞眼神,尉窈揖禮應“是”。
她跟在七殿下身旁,偶爾瞧兩眼前面帶隊而行的羽林兵“武官”。
尉窈在第二輪小試後,才從七殿下那得知武官是廣陵王,原因是阿母描述各宗王相貌時,真的只說了相貌。
然而相由心生,人的相貌會隨氣質、舉止等變化。
反正今天的廣陵王論氣勢、穩重,都和武川鎮那些兵痞似的,很難和宗王重臣聯想在一起。
元恌怏怏不樂,問尉窈:“剛才我看到你閱看卷子了,看到我們的卷子了麼?有比宮學生考得好麼?”
其餘六童齊刷刷挨近尉窈走,聽她怎麼說。她要說的,關係著他們的寵獸、寶弓和小犀角。
尉窈:“這次你們考得略差。”
七童頓感懸在腦袋頂上的大雷終於擊下來,果然,劈的是他們。
廣陵王恰好回頭,看見七張萎靡小臉,他樂不可支,緩慢腳步等元恌他們趕上他,然後說風涼話:“放心吧,我幫你們催著宮學儘快出成績,好早日履行賭約。其實輸掉那些身外物也好,免得你們一個個玩物喪志。”
小傢伙們聽完這話,有默默抹眼淚的,有倔強著扭頭,迎風讓風把眼淚吹乾的。
元羽忒氣人,再道:“是不是都後悔不好好學了?可惜啊,晚了。”
尉窈已知賭注一事的始末,無論以女官身份,還是普通魏民身份,這時候她都該沉默,不要插手這件事,但作為教書育童的講師,作為七殿下的朋友,她不能旁觀!
“將軍此言,我不認同。”
元恌一下子找到倚仗,期盼地看尉窈,他就知道尉女郎有辦法、願意幫他!
元羽:“你是趙芷的女兒,看在趙護衛的面子上,我許你說下去。”
幾人在永巷牆下暫停,來往宮女、閹侍全避開距離走。
尉窈先揖禮:“謝將軍寬厚。”
然後從容而抒。
“朝廷班行學令,是為了崇儒敦學。‘敦學’之要,莫先於學。只要學童知學、願意學,就應當鼓勵他們,令善學的學童更加勤勉,令識蔽質樸的學童先懂善學,而後專心刻苦。”
“倘若以競爭為先,以一次的成績好、差下定論,以罰的方式令不善學的學童厭學,失去了學習的信心和恆心,豈非捨本而逐末?”
皇宗七學童小雞啄米般點頭:是的,就是這樣的!
元羽睨笑。
尉窈趕緊接上言:“再者,不管什麼考試,都是先定下考試者,然後劃定考試範圍,豈能反著來,用考七歲以上學童的題,考六歲的學童?這好比讓一歲小兒與兩歲小兒比賽跑步一樣,有失公平。”
“嗯嗯嗯!”元恌七童又狠勁點頭。
元羽一副惋惜相,說道:“你講的有理,可是這次作賭,是他們七人當著陛下面許下的豪言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