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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物的心中困擾,絕對不會比小人物更為嚴重,但一定是數量更多、也更為複雜。
對於小人物而言,他們的困擾總結起來不外乎就是生計之事,但大人物的困擾則是源自於方方面面的利弊考量。
作為一個大人物,趙俊臣就面臨著很多困擾,譬如是德慶皇帝的猜忌、譬如是周尚景的壓制、譬如是農務改革新政的推行……
但霍正源卻是非常清楚,江正此時所講的“困擾”究竟是特指哪一個。
於是,霍正源也直接給出了答案,那就是明朝商賈們的保守與短視!
就以“聯合船行”為例。
自從趙俊臣創辦了“聯合船行”之後,這個龐然大物就變成了一個聚寶盆,逐漸壟斷了明朝境內的大部分河運生意,以“日進斗金”一詞來形容它的盈利能力,也只能算是坐井觀天、孤陋寡聞。
但這世上所有事情,皆是有利有弊,“聯合船行”的存在也是如此。
自從趙俊臣擁有了“聯合船行”之後,影響力與財力就皆是迅速提升,但他也很快就感受到了“聯合船行”的嚴重弊處!
“聯合船行”的實力強大,乃是因為徽浙商賈的紛紛加盟,而徽浙商賈們加盟了“聯合船行”之後,也很快就皆是賺的缽滿盆滿。
但這個時代,商人們的內心觀念總體而言還是偏於保守與短視,本質上就是一群兼職經商的地主老財罷了,所以當他們利用“聯合船行”皆是賺取了大量銀子之後,不僅是沒有進一步的增加投資、擴充“聯合船行”的規模,反而是把大部分收益皆是用於兼併土地的事情上了。
簡而言之,對於徽浙商人而言,地主才是他們的本職,經商只是兼顧,賺取暴利之後就只想著購買更多房產與田產,認為這些實際可見、旱澇保收的財產才能算是真正的財富,而“聯合船行”就算再是如何的利益驚人,也只是鏡花水月,並不是長久之計。
這樣一來,“聯合船行”的存在就造成了各種各樣的隱憂。
商賈們皆是投擲重金大肆兼併土地之後,就造成了更多百姓流離失所,各地田產與房產的價格也皆是迅速攀升,這種情況不僅是不利於趙俊臣將來把農務改革新政推廣於南方各省,更是極大強化了明朝境內爆發流民之亂的隱憂。
與此同時,也因為徽浙商賈們遲遲不願意增大投資,讓“聯合船行”的規模無法迅速擴大,破舊商船也不能及時替換,所以“聯合船行”的運費已經漸漸提升,擴張勢頭也已經出現了減緩趨勢。
趙俊臣並不是神仙,對於這種情況也一直是束手無策,只能是深陷這項困擾之中。
畢竟,趙俊臣總不能強迫徽浙商賈們放棄兼併土地之事、也不能強行控制徽浙商賈們的收益使用方式,只能是寄望於“聯合船行”的高收益可以逐漸扭轉徽浙商賈們的保守心態。
但若是想要徹底扭轉徽浙商賈們的保守心態,至少也需要二三十年、兩三代人的時間,趙俊臣卻不清楚自己是否有耐心苦等這般長時間,也不知道明朝是否還可以堅持這般長時間不出大亂子。
事實上,不僅是趙俊臣存在這般困擾,霍正源擔任東南巡閱使、奉命推行趙俊臣的遠洋計劃之後,也很快就產生了相同困擾,他所組建的遠洋船隊經過最初的迅速擴張之後,很快就出現了停滯之勢,所有人皆是不願意冒險增加投入了。
而江正也就是針對這般情況,提出了自己的計劃。
經過這段時間的到處奔走與詳細調查,江正對於南直隸境內縉紳豪族的具體情況已是極為了解,也非常清楚這些縉紳豪族們的種種罪行,譬如是大量瞞報田產數量、又譬如是祖宅規制有僭越之嫌等等。
作為趙俊臣的幕僚與代言人,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