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舟來得好快,頃刻間已到近處。空我將竹篙往江中輕輕一點,如箭疾走的輕舟當即轉了方向,乘著慣性往江岸之上飛來,刮面狂風利如鋼刀,挾千均之勢似脫韁野馬迎面衝來。然而堪堪得到霸王身前五步之外,輕舟卻奇蹟般完全停下,再沒移動半分。這一手顯露出來,足見操舟者手上勁力已達舉重若輕,隨心所欲之境。放眼天下,能有如此造詣的高手,絕對不超過十指之數。
但在楊玄感看來,這手本事自然也算不得怎麼了不起。他垮坐在烏騅背上,居高臨下地冷冷俯視二人,厲聲道問道:“你們兩個是誰?竟敢對本霸王指手畫腳說三道四,是活得不耐煩麼?”
空我身份特殊,不但與楊素從無交往,連淨念禪院主持了空和尚,也從來不知有這個人的存在。甚至當世四大聖僧之一,禪宗四祖道信大師,也只是隱約知道當年達摩祖師的佛衣缽傳給了二祖慧可大師,但一身驚世駭俗的神,卻另有傳人。但此人身份如何,行蹤何在,他亦不甚了了。而聶二孃則是在楊玄感進入清心銅殿之下的山腹秘窟中冰封療傷以後,才被楊素請動了出山的。所以對於他們二人,楊玄感都不認識。空我亦不以為然,微微一笑,拋開手中竹篙,向前走上兩步,先打個稽首,道:“貧僧空我。並非有意冒犯霸王虎威,只是不忍見霸王偏執一念,又再重蹈前世覆轍,故此以良言相勸罷了。”
楊玄感冷笑道:“本霸王縱橫天下,可無須你這長毛和尚來指點。本霸王今日和老搭檔重逢,心情不錯。看在烏騅面上,就饒你不殺罷了。知機的速速滾蛋,否則休怪本霸王又要殺人了。”
空我又是笑笑,並不說話。聶二孃聞言,眉宇間卻染上了絲絲愁意,柔聲嘆息道:“唉~~霸王啊霸王,書屋無敵無龍無書敵無八百年地獄劫火煎熬,為何你仍是這般剛愎自用,聽不得逆耳忠言?當日九里山之痛,難道已然忘卻?”
“九里山?”再世霸王面色微變,心中同時隱隱一痛,喝道:“妳這女子,究竟是誰?”
聶二孃不答,幽幽道:“石公子以計破招,以力退敵,果真智勇雙全。巴蜀首席高手之名,確非幸致。”
楊玄感面色大變,不由自主地雙腿一夾。烏騅明白主人心意,低聲嘶喚著往後連退三步。霸王喝問道:“妳……妳怎麼會?”
聶二孃仍是不答,自顧自道:“兩位公子鬥得精彩絕倫,教奴家歎為觀止呢。大家不如就化干戈為玉帛,讓奴家為兩位各敬美酒一盞,當是賞個薄面,如何?哎呀,既然石公子的表兄亦在此,那麼相請不如偶遇,杜公子也請來把酒言歡吧,有請四位。”
這幾句話甚是平常,但聽在再世霸王耳中,卻不啻在耳邊連打了幾十個霹靂。原因簡單得很,這區區幾句話,卻是當年虞姬初遇西楚霸王項羽之時所說的。
秦始皇三十六年。始皇帝嬴政為求長生不死仙方,於是前往天羊宮與方士徐福相見。途中於天險飛龍古道之上,遭遇趙國大將軍李牧的義子,外號“瘟神”之任橫行行刺。任橫行縱使已將〖橫練金剛身〗神修煉到爐火純青,又有以天外玄鐵所鑄造的神矛助陣,始終不敵嬴政〖渾天寶鑑〗的浩瀚天威而慘死。與任橫行同謀刺秦的劉邦迫不得已,只有避上天羊宮,得方士徐福幫助而矇混過關,並且得到了天劍。可惜福兮禍所依,卻又被困進了徐福為秦始皇煉不死藥的藥鼎當中,一起帶回咸陽。只是秦始皇這趟路途,註定不會平安。歸途之中,再遇上了初出茅廬的項羽。
當年的項羽,年少氣盛,紫雷七擊不過只修煉至第五擊境界,竟然就妄想刺殺秦始皇。結果別說秦始皇本人,就連中書令趙高那一關他也過不去。總算紫雷神了得,能夠全身而退。臨走之前,他為了洩憤,還搶走了秦始皇的藥鼎,順帶著連劉邦也一起帶走了。兩雄初會,決意分頭進入咸陽,鬧他個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