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想的還要嚴重,原本好端端的人,如今卻變成了這副模樣。人也認不得,話也不不出,實在令人覺得沉重。
巴圖布赫的眉心緊蹙,緊繃著臉,壓抑多時的無奈一股腦地湧上心頭,濃苦而厚重。
寶珍的身子還很虛弱,每次醒來不過半個時辰,便會覺得睏乏。
阮氏心中對巴圖布赫雖然有氣,但還是語氣委婉地下了逐客令。待他走後,阮氏坐回到床邊,將女兒攬進自己的懷裡,用手指替她整理了一下頭髮,語氣溫和道:“好好睡吧,有娘在這裡,你什麼事都不用擔心。”
寶珍聞言,十分順從的依偎她的懷裡,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神情安然。
臨近春末,阮氏和寶祥已經在草原上生活了整整四個月的時間。寶祥練好了騎術,時而和草原上的牧民比賽,贏得一些豐厚的獎勵品。而阮氏每天都守在女兒的身邊,陪她說話,陪她吃飯,幾乎是形影不離。
寶珍在她的細心照料下,身體恢復得很快,氣色也好了很多。有時,也會開口說幾句話,但內容都是關於孩子的。
巴圖布赫給孩子起了一個寓意體健康壽的名字—那森布赫,而阮氏則給他起了個乳名為“額魯”,也是代表著強壯的意思。
作為草原上的小王子,那森布赫要在百天時接受薩滿的祝福和洗禮。洗禮的當天,寶珍要十分正式地出現在眾人面前,雖然她的精神還有些恍惚,但身為汗妃和孩子的母親,她必須盛裝出席。
洗禮那天,所有的牧民都趕到了牙帳外面,等待著見一見大汗的小王子。不過,還有更多的人,希望能看到寶珍,部落中有很多關於她的謠言。其中最荒謬的,莫過於說她被惡魔附體纏身,迷失了自己的心智,成為了行屍走肉。
對於這樣的謠言,巴圖布赫十分氣憤,他下令不許任何人討論汗妃的病情,如若違反,便要受到殘酷的鞭刑。
薩滿們戴著色彩鮮豔,表情詭異的面具圍坐成一圈,他們的正中央擺著三塊大小相同的白色石頭,待到儀式開始之後,他們一邊唱歌舞蹈,一邊繞著石頭擊鼓,蹦蹦跳跳的模樣略顯滑稽。
寶珍抱著兒子額魯,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顯然不明白這些人為何如此怪異。
薩滿自稱能夠代表神明,自己靈魂能夠脫離現實世界去同神靈交往,並且完成一系列祈福或者問卜的行為。
載歌載舞的薩滿中有一個女長者,她已經在輝特部生活了四十年了,牧民們都認定了她是可以指點迷津的大師,就連巴圖布赫也要對她十分尊重。
女長者唱了一會兒,便走到寶珍的面前想要伸手接過她懷中的孩子。寶珍下意識地抱著孩子往後退了一步,神情顯得很焦慮。
女長者見狀,仰起頭張開雙手,長吁了一口氣,跟著用沙啞的聲音說道:“請把孩子給我,讓他接受神靈的祝福。”
巴圖布赫見寶珍不肯放手,便上前輕聲哄著她道:“別怕,薩滿們不會傷害孩子的。”說完,他便將孩子給抱了過去。
寶珍的腦子裡很混沌,記憶也是零星散亂的理不清楚,但唯獨對自己的孩子,她有著強烈的保護欲。
額魯被薩滿們抱走之後,突然開始放聲大哭,彷彿是被嚇到了一樣。
寶珍聽著孩子的哭聲,立馬想要衝過去,卻被巴圖布赫牢牢抓住。
“寶珍,沒事的,這是洗禮必有的儀式。”巴圖布赫輕聲勸慰著她,無奈,寶珍依舊使勁地掙扎著。
薩滿們依舊又唱又跳的,額魯的哭聲一直都沒有停過。寶珍聽了,很是心疼,忍不住衝著巴圖布赫開口道:“孩子在哭,把孩子還給我。”
這是三個月來,寶珍和他說的第一句話。巴圖布赫聞言,欣喜不已,緊緊握住她的手道:“寶珍,你認得我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