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小囡的瞪眼並非要生氣，而是忍笑。
零有泰山崩而不變色的素質，他會一本正經地把荒唐事做到底。
曹小囡終於大笑。
&ldo;小囡別笑。笑什麼笑？&rdo;
&ldo;你們倆真是，說話都一樣。&rdo;
&ldo;我們倆？……男朋友？未婚夫？&rdo;零立刻捕捉到什麼，離家太久的哥哥對妹妹的這方面尤其敏感。
曹小囡敲他的頭：&ldo;不好了，曹家老二傷到頭了。是搶在你我前邊出生的老大呀！&rdo;
零神情一變，掃一眼那張空空的桌子，悻悻地說：&ldo;曹老大現在一個數要頂一萬塊錢了吧？&rdo;
&ldo;不知道。曹老二失蹤十三年剛剛歸來，曹老大才落跑五年，看樣子好像要向老二看齊。&rdo;
&ldo;五年？不在家？沒帶他的算盤？&rdo;零說，分不清是訝然還是記恨。
&ldo;當然要帶啊！你還不知道曹老大，天天早出晚歸，回來就坐那桌子後算帳，噼裡啪啦，吧嗒吧嗒。&rdo;曹小囡模仿她的大哥打算盤。
零靜靜看著曹小囡看似快樂的孤寂。
&ldo;有一天曹老大不算帳了，曹老大說……&rdo;曹小囡學著大哥蒼涼的語氣，讓那成了一個玩笑，&ldo;快打仗了，中國人辛苦，日子要難過，生意會難做。然後他就呼地一下，飛到東南亞去了。&rdo;
&ldo;呼地一下？&rdo;零近乎憤怒。
曹小囡有點遺憾地道：&ldo;我沒坐過飛機啦。&rdo;
&ldo;我是說老大。他就扔了你和爸爸在家？五年？！&rdo;零啞然了一下，因為想起自己，自己是大於十三年。
&ldo;爸爸很高興，因為聽說大哥越做越大。嗯嗯，誰讓他是曹老大呢。爸爸說，&rdo;她又開始模仿曹順章，&ldo;這個老大是真正童叟無欺的曹家正品，賺什麼都好，只是不要給我賺個菲律賓兒媳回來。二哥，這是不是說咱們是曹家的次品啊？&rdo;
&ldo;我是你不是。我是曹家的敗類，永遠不愛聽算盤珠子響。&rdo;零有點悵然。
曹小囡忽然去開了門，用一種與其極不相稱的警惕往外嗅著：&ldo;不好了，爸爸又找到我藏雪茄的地方了！你說他老糊塗，東西藏哪都能找出來！醫生說他一天最多抽一支的！你回來就好了，以後樓上你盯著，樓下就我盯著了！&rdo;她在語無倫次和快步中出去。
零看著這空空的房間，聽著曹小囡在樓下的嗔叫和曹順章的支吾聲。這就是自己的家，幸福摻和了茫然，歉疚牽扯了悔疚，這裡讓他覺得安寧，但一切都讓他覺得對不起也不配享有這種安寧。
客廳裡，曹順章坐在沙發上，對著那條雪茄的灰生著悶氣。
零進來，艱難而茫然挪動著。這棟房子對他全然是陌生的，這種陌生不僅是指感覺上，他連這裡的格式和陳設也搞不清楚。
曹順章拿眼角瞟著零，惟恐兒子不知道他很冷淡。
零吃力地向父親欠了欠身子，以找個話題：&ldo;爸，咱家又裝過了？&rdo;
曹順章說話時都不抬眼：&ldo;都裝過兩次啦。這地方風水好，裝一裝風水更好。現在曹家是大戶人家，上等人啦。&rdo;
這個話題讓零沒話題，零背了身在屋裡尋覓，並且繼續被父親拿眼角斜著。
&ldo;你這些年在哪裡高就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