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卻依舊將她嫁給柴紹,恐怕主要不是為了信守兩家的婚約。而後來他故意放任萁兒離家出逃,也未必是想成全女兒的姻緣。作為一家之主,他要為整個家族的前途打算。不能被骨肉親情羈絆,也容不得半點猶豫。這種選擇看上去很無情,但幾百年來那些世家大族就憑著這種精心佈置下的網而得以生存,得以延續。並且今後還會繼續以同樣的手段支撐下去,綿延不盡。
“還是紅拂這樣好,想嫁誰就嫁誰!”沉默了片刻,齊破凝低聲感慨。
“也未必,那個李靖十年都沒找過他,誰知道還會不會認帳?”王元通搖頭,不認可齊破凝的觀點。
“元通,你不會…”齊破凝像不認識般盯著同伴的眼睛,抗議。“咱們哥倆兒跟人家開玩笑歸玩笑,可不能做得…”
“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當年賀若小姐和子櫻之間不也一樣?結果呢?”王元通用力一夾馬腹,猛地向前竄出了半丈餘。
他這樣說並不是完全因為懷著某種期待,而是出於閱歷。當年秦子櫻只是個小錄事官,其家人還不准他娶賀若小姐過門。何況李靖曾經做過一任郡丞,又是大將軍韓擒虎的外甥?
“人和人不同,李靖是個曠世英才!”齊破凝覺得有些尷尬,喃喃地道。也許王元通所說的情況對二人來說最為有利,但他更希望看到一個團團圓圓的結局。“畢竟紅拂為他等了十年,他如果不認這個帳,也忒不是東西!”
“正因為人人都把他當作英才,他就越不可能選擇紅拂。老齊,你以為人人都是旭子啊!”王元通嘆了口氣,又道。
這世間只有一個旭子,即便做了大將軍,依舊保持著少年時代的敦厚與純良。紅拂口中提到的那個李靖至少已經三十多歲,仕途坎坷,出頭不易。所以不會像旭子那樣,把情分看得比前程還重。
可像旭子又太注重情義,以至於不通權謀,不通機變。這樣的人做朋友很令人開心,作為頭領,前途卻未必光明。連齊、王兩人自己都寧可選擇追隨李家而不是追隨於他。他又憑藉什麼力量在亂世之中特立獨行呢?
博陵六郡是四戰之地。短時間內,河東會將其作為屏障。但當河東的實力壯大到一定地步後,這道屏障就完全沒有必要了。
屆時,旭子對唐公講情義,唐公會對旭子講情義麼?
“但願咱們和他今後別在沙場上相遇!”半晌之後,臉色蒼白的齊破凝喃喃地說了一句。
“但願如此,正面對敵,世間幾人配做他的對手!”王元通搖頭,苦笑。嘆息聲被山風吹散,在溪谷間縈縈擾擾。(淘太郎手打發布)
第一章 羽化 (四 下)
出了王屋山範圍後,李旭吩咐眾人依舊把兵器藏入行囊中,扮作是一夥大商隊的模樣。當年他跟隨孫安祖出塞販貨,行裡的規矩摸得極清,所以一般人不湊到近前看根本看不出破綻。而值此兵荒馬亂的年月,鄉野間的村莊大部分都被廢棄了,路上很少遇到行人,即便偶爾經過一些聚族而守的堡寨,他們這兩百餘武裝私鹽販子不上門找麻煩,堡主已經持齋唸佛了,又怎敢問一問惡客的來頭?
如是行了大半日,隊伍來到了丹川附近。李旭命令大夥停下來用飯,順便讓坐騎也恢復一下體力。前方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他即便心裡再著急,也不敢讓大夥過於勞累。否則一旦遭遇到什麼不測,眾人連奪路而逃的力氣都沒有。
危險不僅僅是來自某些不長眼的蟊賊,憑著手中這兩百餘弟兄,李旭還真沒把沿途的土匪流寇看在眼裡。但長平、上黨一帶還駐紮了不少官軍,這些人可未必完全受太原李家的控制。況且即便太原李家的勢力已經延伸到了上黨和長平兩郡,李旭也不敢再把自己的安危寄託在別人身上。李婉兒是李婉兒,李家是李家,雖然為骨肉至親,中間的差別卻猶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