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一個庸才,他只是脾氣急躁了些,再加上實戰經驗不足而已。時間一長,此人自然會看到郡兵們的破綻。但久經戰陣的旭子絕不會給對手重新調整戰術的機會。他催動戰馬,冒著風雨快速前衝,周大牛跟在他身後,雙手高擎著一面赤紅色戰旗。被雨水浸透的旗面重逾生鐵,大牛卻不肯讓戰旗捲起來,手臂奮力揮舞。戰旗在風雨中舒舒捲卷,不停地發出“啪!啪”的脆響,紅色汁液隨著脆響聲四下濺落,分不清是人血還是織物的顏色。
地面上的水已經沒過了馬蹄,彷彿被天上不斷砸落的閃電點燃,嬌豔如火。幾名長槍兵踏著“火焰”衝過來,試圖憑藉個人的奮勇製造奇蹟。李旭用黑刀撥開刺向自己的槍頭,手臂急揮。長槍兵們陸續倒下,彷彿失去了提線的皮偶。
“殺穿他們!”李旭揮刀,吶喊。一道閃電撕破長空,將他驕傲的身影印在雨幕上。“殺穿他們!”周大牛帶領著親兵齊聲大喝,絲毫不懷疑命令的可行性。騎兵們的刀鋒掠過敵人的脖頸,掠過瓦崗眾的身軀。馬蹄踏過敵人的屍體,踏過破碎的戰旗。血水順著馬隊前進的道路向兩側濺開,被濺了滿臉紅色泥漿的瓦崗眾沒有勇氣為戰死的袍澤復仇,眼睜睜地看著戰馬距離自己越來越遠。
“攔,攔,拉下他們啊!”王伯當的聲音比蚊子叫還小,卻透著無盡的絕望。如果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騎兵將瓦崗眾殺潰,在場的大部分人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他的命令同樣得不到響應,已經嚇呆了的瓦崗軍甚至連逃走都想不起來。很多人就在袍澤的屍體邊僵立著,彷彿眼前發生的一切不是事實,而是翻個身便會醒來的惡夢。
“法主,法主,你到底要…啊!”王伯當吐了口血,然後沙啞地吼叫。他已經吼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了。他知道死亡近在咫尺。‘即便你知道賭不贏了,至少把本錢收回一些吧!’他在心裡大叫。但本營內依舊毫無聲音,李密彷彿也睡著了,對發生於眼前的一切都沒看見。
忽然,王伯當閉上了嘴巴。單臂拎起長槊,搖搖晃晃向自家營寨跑去。他又聽見了馬蹄聲,是另一夥騎兵,正以與上一支騎兵截然不同的角度向瓦崗軍殺來。王伯當不想管了,他發誓,如果自己沒死,一定要揪住李密問個明白。
“我是真命天子,絕不會輸!”瓦崗軍營盤中,李密苦笑著提起長槊。他身邊還有負責督戰的千餘名士兵,還夠再做一次反擊。
“瓦崗!”李密大叫,催動戰馬,戰場衝去。瓢潑般的大雨遮斷歸路。
第四章 變徵 (七 下)
另一支騎兵由王須拔率領,與李旭所率領的那支成鉗形夾角,一左一右,重重地插在瓦崗軍的兩肋上。士卒們在將領的指揮下不斷向敵陣內部延伸,將瓦崗軍攪得四分五裂。這是狼群獵殺野鹿的戰術,只要將敵軍隊形衝散,對方的數量再多,也只有引頸就戮的資格。
博陵精騎是狼,曠野中結伴獵食的群狼。對方無論是野豬,還是狗熊,都是獵物,等待被屠殺的獵物。
王須拔手中長槊橫掃,將一名持著戰旗的瓦崗頭目掃飛到半空中。他的膂力極大,帶了半具屍體的長槊被舞得呼呼生風。第二名瓦崗眾很快就成了槊下的祭品,頭盔被砸飛出去,腦袋與身體成直角歪在一邊。“不想死的讓路!”王須拔大喝,斜壓槊纂,將槊鋒上的散碎肢體甩開,然後雙手平推,藉著戰馬的速度將身邊的敵軍整整齊齊地掃矮了一截。
跟在他身後的騎兵們學著主將的樣子,將槊杆斜向端平,槊鋒儘量與敵軍的脖頸等高。一千名騎兵就像一千把鐮刀,肆無忌憚地在人群中收割,收割。來不及躲避的瓦崗嘍囉像莊稼一樣翻倒,防護最薄弱的頸甲和麵甲紛紛散落,大股大股的血水逆著雨水向天空中噴。
“加速,加速,趕在大將軍前面衝破敵陣!”一邊廝殺,王須拔一邊大聲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