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處理完畢,時間已經到了深夜。半輪明月爬到了當空,將長城內外照得一片皎潔。
“仲堅,今日之事,陳叔也是出於好心!”臨回自家寢帳前,李建成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機會,訕訕地向李旭致歉。
“陳叔的謀劃非常得當。他既為長史,又為你我之長輩。自然要知無不言。倒是你我,今日脾氣過於急躁了!”李旭寬厚地笑了笑,低聲回應。
見對方的確沒有一點見怪的意思,李建成懸在心中的石頭終於落地。長出了一口氣,笑著道:“陳叔本來不是這樣子。我估計最近一段時間他也累壞了,所以行事顧不上小節。這裡所有兵事安排還是由你為主。若是仲堅覺得大夥哪樣做得不妥,儘管說於我知曉!”
“那是自然!”李旭點頭答應。
二人相視而笑,然後拱手告別。月光下相揹著行了十餘步,李建成又猛然轉過神來,衝著李旭的背影喊道:“明日,我在城頭親自為仲堅擂鼓助威!”
“明日與世子一道殺賊!”李旭回頭揮了揮手臂,大笑著走遠。
隨同他一道回營的周大牛等人也笑,都道世子為人雖然婆婆媽媽了些,卻不失一個厚道漢子,值得相交。時德方卻輕輕哼了兩聲,不置可否。待雙方彼此之間距離去得更遠了,他悄悄扯了扯李旭的絆甲絲絛,低聲提醒道:“大將軍難道不覺得河東諸君做事有些乖張麼?世子建成的確是個好人,但那陳老長史的諫言,分明是打著咱們跟狼騎拼個兩敗俱傷主意!”
“德方,此話沒有證據不可亂講!”李旭橫了時德方一眼,低聲訓斥。
時德方跟李旭久了,知道自家主將不會因言而罪人。搖了搖頭,堅持道:“不是我亂講。放著地利不用,非逼著大將軍與敵人決戰,其中肯定藏著蹊蹺。明日雖然各路英雄齊出,但我博陵軍盡是精銳,若是戰事不利,損失的人數未必最多,創傷卻必然最重!”
“就是!他河東那數萬兵馬,幾個月便能拉起來。咱們博陵子弟卻都是訓練多年的老兵,輕易難以補足!”方延年對李建成等人也是戒心重重,在旁邊低聲附和道。
兩個重要謀士都如此認為,聞者無不驟然心驚。都到了如此關鍵時刻,河東諸君還在算計自己人,所為的確太讓人心寒了。當下,有人便低聲向李旭建議,連夜重新升帳,否決明日的戰事安排。也有人建議乾脆跟李建成將話挑到明處,如果他們依舊執迷不悟,博陵六郡便將此事公諸與天下,看看那些聰明人誰還能笑得出。
“恐怕你等猜錯了!”李旭輕輕搖頭,否決了大夥的意見。“陳長史今日的確行事反常,卻並非為了害咱們。而是不得已為之!”
“大將軍是說他有難言之隱?”時德方楞了一下,茫然地問。
“的確!”李旭抬頭看了看半空中的明月,繼續前行。月亮周圍有一圈隱約的雲,明日應該是個有大風的天氣,剛好利於疆場廝殺。
眾人全部安靜了下來,默默地品味李旭剛才的話。對於自家將軍的判斷力大夥還是非常推崇的。除了在算計人方面李將軍有所欠缺外,無論政務軍情,他可謂目光如炬。
可陳演壽的舉止下到底隱藏著什麼?莫非羅藝真的投靠了突厥?可羅藝既然投靠了突厥,先前又何必主動為大夥讓開通往懷戎的水道!
見大夥百思不解,李旭嘆了口氣,幽幽地提醒:“老長史那句話說得對。南下的狼騎並非骨託魯一家!戰事拉得越長,變故恐怕也越多?”
“大將軍是擔心河東那邊!”時德方嚇了一跳,尖聲叫嚷。他迅速掩住了自己的嘴巴,四下張望著抗議,“不是娘子軍和李世民所部都在河東麼?他們姐弟兩個所部近二十萬?”卻越說越覺得沒把握,只感到天上月光如冷水般,一直澆到了自己骨頭裡。
同樣數量的狼騎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