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正是唐初正,還是一張四方臉,面色又黑又健康,他笑著,牙齒是雪白的。
「淑文!」他熱誠地叫:「這是你,對不對?淑文,你更漂亮了!」
淑文看看他,「唐!四年了,你依然那麼滑頭!」
唐初正笑著,一步踏進淑文的客廳,抓住了淑文的肩膀,將她輕輕地搖了兩搖。
「淑文,我真高興,終於又見到你了。」他說。
「是嗎?」淑文問:「為什麼不寫信?」
「信有什麼用?」唐初正攤攤手,「我從來不相信寫信,你問我媽好了,連我家裡也不去信。」
淑文笑一笑,「這筆債慢慢算。你請坐。」
「不要客氣了。」唐初正坐在他們家的小沙發上,打量了客廳一下。
「你要喝什麼?茶還是汽水?」淑文問他。
「什麼都不要,淑文,你這裡真整潔。」唐初正轉過身來看她。
「謝謝你。」淑文倒給他一杯茶。
「咦,你孩子呢?」唐初正問她,「我想看看他。」
「到他祖母家去了。」淑文坐下來。
「啊,你不帶他?」唐初正詫異的問。
「本來是寄在託兒所裡的──我要工作。」淑文低低的說。
「什麼工作?」唐初正問得很多。
「教書。」
「你一直是討厭教書的。」唐初正看著她。
「這份工作比較單純點。」淑文說。
「可是也非常辛苦。」唐初正接上去說。
「那自然,工作全不辛苦嗎?」淑文反問。
「淑文,你成熟了。」他說。
淑文心裡想:是的,我知道世道艱難了。
唐初正又問:「堅明呢?上班去了?」
「是的。」
「淑文,我一直想見你,見到了你,真覺得安慰,沒想到一個蹦蹦跳跳的女孩子,居然也做母親了,」他嘆一口氣──「就是我,還是老樣子。」
淑文注意著他,唐初正在這麼大熱天還穿著整套西裝,那種料子一看就知道很名貴,是淺黃色的麻,一條淡藍的領帶,配得極是得宜。
唐初正一直穿得考究、時髦,他家裡有錢,自然可以儘量打扮。
淑文在看唐初正,唐初正也在看她,兩人的目光接觸了,使淑文有點不好意思。
「你這次回來,」她找話題說:「不打算再去了吧?」
「不了,得找份工作做,請堅明幫幫忙。」他道。
淑文不快,「你這是諷刺嗎?要堅明介紹?你自己隨便往哪個叔伯的公司去一鑽,都可以了。」
「淑文,你的脾氣還那麼壞。」他笑道。
淑文不響。
「淑文,別生我氣,我剛到的呢。」
淑文又笑笑。
「我們吃午飯去吧。好不好?」唐初正問。
淑文點點頭,她站起來關窗門,怕下雨,水會沾濕了地板。
唐初正看著,「你真能幹,我有時候真羨慕堅明。」
「你還用羨慕他?出外四年,女朋友交了不少吧?」
「沒有一個看得上眼的。」他聳聳肩。
「你眼界太高了。」淑文與他出門,鎖好了兩重鎖。
「不瞞你說,在外頭的女孩子,不是醜得驚人,便是有幾分姿色,便亂交黃毛藍眼睛的男朋友,我看也看得心寒了。」
「哼,說得那麼浮滑。」淑文白他一眼。
「不相信?」他笑,「像這種漂亮的女孩子,早就給人家死追追得去做太太了,還有空去讀大學?」
「我們這種,沒有這種福氣到外國去優哉悠哉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