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十幾年時間,牧可每年都在赫義城的陪同下,踩著天際微微泛白的光去墓園看媽媽。儘管長大了,已經能夠很好地控制情緒了,可在這一天,她總會放縱自己流淚。
就在昨天,赫義城的車才在山腳下停穩,牧可的眼淚就開始往下掉,一滴一滴地砸在他手背上……越往山上走,她的眼淚越多,她哽咽著,壓抑而痛苦。
赫義城摟著她,眼晴也漸漸溼潤了,然後悄然地退到遠處等她。
牧可哭泣著將懷抱的鮮花放在墓碑前,半跪在母親身邊,細細地擦拭著照片上的浮塵,望著那張寧靜美好的笑臉,她絮絮地說著一年來發生的事,深怕母親錯過她的成長一樣詳細。
那時的牧可,像是忘了時間,忘了一切,她去盡了調皮與淘氣,乖巧地依偎了母親身旁,默默地流淚。當太陽開始西沉的時候,眼晴紅腫的她終於站起身來,腳步虛浮著下山時依然忍不住再三回望,淚眼婆娑。
赫義城在她絆倒前扶住她手肘,疼愛地摸摸她的頭髮:“可可,你答應過每年只用一天時間想她,你得做到。”她是個聽話的孩子,知道善待自己和他人,更懂得珍惜。
牧可將目光投向車窗外,輕輕點頭,車子啟動的瞬間,她說:“我想回訓練基地。”忽然間,她很想見賀泓勳。
啟動的車子忽然又熄了火,赫義城的神色由剛剛的疼惜轉變成複雜,某種猜測被證實,至使他連續地做了幾個深呼吸,之後,他語氣果絕地說:“軍訓就到此為止了,剩下幾天的假我會替你請了,你休息好了直接回學校上課。”
不明白他怎麼又不允許她軍訓了,牧可問:“為什麼?”嗓子因哭泣而極度沙啞。
不想在這個時候和她討論賀泓勳的那通電話,赫義城直接回了句:“沒有為什麼!”
牧可看著他,又沉默地轉過了臉,低落的心情讓她沒有力氣追問原因。
意識到這天對牧可的沉重,赫義城知道現在不是談話的好時機,他緩和了下口氣說:“去牧巖那吧,明天還要體檢,完事我再送你回去。”對於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外甥女,他很難真的冷下臉來。她能輕易挑起他的火氣,氣得他跳腳,也有本事讓他自行滅火,妥協退讓。
閉了閉眼晴,赫義城收回思緒,神情專注地開車。牧可坐在副駕駛位上,轉頭看到賀泓勳的車子穩穩地跟在他們後面,望著沉默不語,面無表情的小舅舅,她欲言又止。
發現她的猶豫,赫義城輕微地嘆了口氣,他終於甩出了四個字:“我不同意。”
望著他完美的側臉,牧可沒有說話,等待著他的下文。
赫義城卻沒再開口,一直等到了陸軍醫院停車場,他才不急不緩地說:“為你好。”似乎就想以這三個字做解釋。
轉身準備走開的時候,他的手臂被牧可抓住。赫義城站著沒動,聽到後面漸近的腳步聲,他回過頭來,目光觸及她微紅的眼晴,他像從前一樣反握住牧可纖小的手:“好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過是交個男朋友,也沒說要嫁給他,沒必要鬧得雞犬不寧。”理了理她被風吹亂的頭髮,他說:“能不能答應小舅舅,不管開心或是不開心,都讓我知道。”
迂迴戰術不是隻有賀泓勳想得到,參謀長的職位不是混來的,相比之下,赫義城更是謀略高手。他本身就有優勢,不會笨到和牧可硬碰硬,將她往別人懷裡推。
牧可重重點頭,見他微揚了下唇角露了笑臉,她也笑了,忘了正牌男友就在身後,她孩子氣地撲到赫義城懷裡,開心地說:“謝謝小舅舅。”
“這是不是傳說中的女大不中留?”赫義城伸手抱了抱她,半認真半玩笑地說:“不是最不喜歡喊小舅舅嗎,總說是佔你便宜了,現在居然為了他謝我,嗯?”說實話,他心裡真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