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君為她介紹眾人。
南孫慡朗地說:「久聞大名,如雷貫耳。」
她自己摸到廚房去找酒喝。
喜寶兒坐到我跟前抱怨,「你為什麼不把我塑造成那樣?」
「你想做她?」
「我羨慕她。」
「她可住不起大房子戴不起大鑽石。」
「但是你看她自由驕傲一如天空的鷹。」
我哈哈大笑,「給老闆罵的時候你沒看見。」
南孫斟了香檳出來,「原著人說得對。」
我抬起頭問:「還有誰沒有來?」
「我們的確曾經通知黃玫瑰。」
「顧玉梨與珍珠說過她們會來。」
「約的時候著她們分批到,各人都有講話的機會。」
子君忽然抬起頭來,「黃玫瑰來了。」
我很興奮,我從來沒有見過她,於是站起來迎出去。
忽然有人在身後推我。
用的力道非常大,以致我整個人向前傾。
啪一聲跌在地上,痛得睜開眼睛,原來自沙發滾到地上。
唷,回到現實世界來了。
半晌,掙扎著爬起來,猛地想起正在燒開水,走到廚房一看,那壺水還沒有滾。
原來只是南柯一夢,不到十分鐘。
精神卻更加怠倦。
打著呵欠掩著嘴,想起英詩人何榮烈治吸了麻醉劑後打盹,靈感湧現,馬上跳起來寫了那首著名的忽必烈汗……真令人羨慕。
電話鈴響,我拿著濃茶走過去,是編輯打來問候。
「存稿頗多,休息一下。」
「動輒休息,一下子欠稿。」
「你們也真慘。」編者怪同情作者。
「可不可以退休?」
編輯答:「&039;悉聽尊便&039;。不過從六塊錢一千字寫到今日,你可會不捨得?」
「簡直心如刀割。」
「漱\少寫一點。」
「已經寫得很少,昨日才有人問我為什麼不多寫兩段。」出的稿費還真不錯。
「你到底喜不喜歡寫作?」
「最怕是這個問題,告訴你一件事,我剛才做夢了。」
「啊,見到誰?」
「自己小說中的女主角。」
「是嗎。」編輯笑問:「不是男主角?」
「要不要看心理醫生?真怕自己會精神崩潰。」
「不會的,感冒痊癒後保證你又是一條好漢。」
「你們這些編輯,只要作者交稿,什麼話說不出來。」
他承認,「這倒是真的,我們無暇理會其他的事。」
我告訴他:「她們邀請我走進她們的世界。」
「什麼?」編輯開始覺得事態嚴重,「你沒有答應她們吧,小說是小說,作者是作者,千萬不要混為一談。」
「我明白,有作者代入小說女主角的世界,一舉一動非常滑稽,不像真人。」
連帶日常生活也希望過得轟轟烈烈,成日價製造各類新聞,不甘平淡。
「你在夢中看見了哪幾個角色?」
我猶自怔怔地。
「什麼都要付出代價,你終於患上了職業病。」
是,怕聲音,怕亮光,甚至怕與人打交道。
漸漸與小說中的世界越來越近,與現實距離越來越遠,根本不耐煩打理生活雜務,覺得所有帳單都是負累,說真的,做小說人物多精彩簡單,她們可不必到超級市場扛回衛生紙去汙粉,她們家的鋅盤永不淤塞,汽車不拋錨,羨煞作者。
「喂喂,改天談吧,我要看藍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