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立時就聽出了,正是那位華家大少爺的聲音,原來華不石也已從長沙回到了舞陽城,在屋裡彈琴的原來是他。
卻聽得屋內華不石道:“這‘鳳求凰’乃是晉朝的古曲,實是抒懷詠志的絕唱,不知娘子可喜歡聽麼?”
嚴震頭是保鏢出身的武人,從來就不知道甚麼前朝古曲,不過聽華不石所說的名字,卻也猜得出定是有關男歡女愛的曲目,當下便停住了腳步。
人家一對小夫妻在屋裡談情說愛,嚴震北雖身為長輩,卻也不方便冒然打擾。
早先舞陽城中有人傳說,這位華大少爺和新婚妻子不甚和睦,所以才剛結婚就拋下海紅珠獨自去了長沙城,對此嚴震北卻不太相信。當日華不石找上門來,請嚴震北去向海老拳師說媒,還撂下了“一定要成”的狠話,是他自已看上了海紅珠,就算這花花少爺喜新厭舊,想來也不至於變得這麼快。
想到海長青,嚴震北心中卻頗多感慨。紅珠如今嫁進了有錢人家,他這位義兄勞碌了一輩子,本是已經苦盡甘來,誰知卻早一步離世而去,真是上天捉弄,沒有享福的命!
海紅珠這一嫁,海家的境狀已是大不相同。大侄子海大山的功夫不錯,嚴震北本想將他收到鏢局中當一名趟子手,華家卻說決不能讓親家兄弟冒犯走鏢,把海大山請到“惡狗門”在舞陽城中開的武館裡當了拳棒教頭,又輕鬆拿的銀兩又多,據說還是這位華大少爺親自做的安排。
嚴震北自是不知道,華不石將海大山留在“惡狗門”的真正用意是為了掣肘海紅珠,只覺得這大少爺既然如此照顧親家舅哥,自是因為十分迷戀海紅珠之故,那些說他們夫妻不睦的話定是謠言無疑。
又聽見華不石道:“這古曲是我在長沙城中,花費不少時間才習得,請海姑娘品評。”
“你彈得果然不錯,比早先我家門口彈棉花的強上不少呢!不過數來寶卻唸的不好,比不過茶館裡說快板的先生。”語音清脆,正是海紅珠的聲音。
要談拳腳棍棒,這位海大俠女還略曉一二,華不石要她品評古曲,卻和對牛彈琴差不太多。
華不石訕訕道:“撫琴吟詩乃是高雅之事,怎能和彈棉花,說快板相比,娘子說笑了。”
海紅珠道:“人家彈棉花是為了養家餬口,說快板的先生講的也是大英雄,大豪傑的故事,為什麼就比不得你彈琴吟詩?”
華不石沉默了一陣,才道:“海姑娘說的也對。你不喜歡這首‘鳳求凰’,想來是不愛聽柔美婉約的曲調,我再彈一曲‘十面埋伏’,娘子或許愛聽。”
海紅珠卻道:“你還是省些力氣吧!你身為世家公子,整天不是談情說愛,就是彈琴吟詩,算是什麼大丈夫的所為!”
華不石道:“那以娘子之見,怎樣才能算是大丈夫所為呢?”
海紅珠道:“男子漢大丈夫,就算不能報效國家,建功立業,至少也應該練成武功仗劍江湖,為民除害,那才是英雄豪傑做的事情,不過你本身就是一害,除害甚麼也就算啦!”
華不石笑道:“原來娘子對夫君還有如此期望,華不石一定努力去做就是。”
海紅珠啐道:“誰對你有什麼期望,你努不努力與我何干!你先前答應過不限制我的自由,可是這幾個月來我想出華家大宅都不行,是什麼道理!”
華不石奇道:“是麼,可是守門的幫眾不讓你出宅?”
他隨即“哦”了一聲,道,“那大概是我不在舞陽,爹爹定下的規矩。”
海紅珠道:“我才不管,反正我有事要出宅去辦。”
華不石道:“若是爹爹定下了規矩,連我也不敢違背,不知海姑娘有何事情非要出宅呢?”
海紅珠道:“你管不著,我就要出宅,你答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