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輸贏之間的道理,潑皮漢子本就是心智明晰之人,早就已經想到了。華不石既然敢明言出來,便是已表明了決心,絕對不會退縮,為了爭勝非要死拼到底不可!
這位華大少爺當初押下賭注之時,想必就已計算到了此種情形的發生,才故意要讓他自己退無可退,只能背水一戰,非贏下不可,而同時卻又巧妙地給對方預留了退路,使得賭局的輸贏對這潑皮漢子無足輕重。
也只有在這種情形之下,他才有可能贏。
這種局面對於潑皮漢子來說,如何選擇更為明智是顯而易見的。誰也不會為了一句無關痛癢的話,就拼得自己內臟受傷,而且最後還未必能贏。他瞪著華不石,心中頗有不甘,又不禁驚異於這紈絝少爺的心機和果決。
精心佈局,豪賭生死,不但有過人的心計,而且有拼死的決心,這“惡狗公子”華不石果真有些不凡!
潑皮模樣的漢子忽然哈哈大笑,道:“華少爺智計高明,要做我的朋友倒也足夠了!想來那‘冷麵諸葛’竺真顏也定是栽在了你的詭計之下才丟了性命,哈哈,罷了,這賭局便算我輸了!”
華不石抱拳拱手道:“多謝兄臺承讓,華不石慚愧!”
潑皮漢子道:“你不用慚愧,贏了賭局是你的本事!好罷,打傷於家五兄弟的賬便一筆勾銷,大爺還有別的事,就此告辭!”
華不石道:“我們既然已是朋友,兄臺能否賜告名姓?”
潑皮漢子道:“別人都叫我‘五爺’,你便叫我‘五哥’罷!”
他說過了此話,轉身便走。眾人紛紛讓路避開,但見他踢著腳下的那雙破爛草鞋,噼裡啪拉,大搖大擺地出了賭場大門,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華不石站起身來,送至側廳門外,拜別道:“五哥好走,一路順風!”
那潑皮模樣的漢子走了。
華不石喚過西門瞳,吩咐他將那位名伶卓漪玟送回戲園,又請賭場的執事呼延駒遣人將適才已嚇暈了過去的大將軍吳英豪抬回副總兵府。
眾人散去,華不石走回到那間小廳之中,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垂首不語。
沈瀅兒也跟進房來,道:“這潑皮漢子武功高強,外貌舉止古怪,身份十分可疑,一定不是尋常之輩,華大哥可看出了什麼端倪?”
她抬眼去看華不石,卻忽然發現他臉上一片潮紅,兩眼發直,坐在椅子上搖搖欲墜,彷彿立時就要不支栽倒。
沈瀅兒大吃一驚,趕忙上前扶住華不石,問道:“華大哥,你怎麼了?”
她心念電轉,難道是剛才不查之下,華不石又遭了他人的暗算?
卻只見他張著嘴呵呵傻笑,憨態可掬,口中嘟囔道:“這世上哪裡有什麼化酒為水的靈丹,我那藥物只不過能暫時控制幾分酒力,不會發作而已!”
“那位‘五哥’只要再等上一等,我便會支撐不住了,哈哈哈……他上了大當,自己著急認輸,實在是可笑之極啊!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原來華不石形容大變,是因為之前喝下的那些烈酒,勁力被藥物控制,直到現在才開始發作。
沈瀅兒聽了此言,倒也放下了幾分心來。
華不石手捂著胸口,顯得十分難受。他乾嘔了幾聲,也沒吐出什麼,卻忽然藉著酒勁前衝而出,一跌便摔在地上,沈瀅兒促不及防,攙扶不住,也跟著撲倒在地,兩個人頓時滾跌在了一處。
※※※※※※※※※※※※※※※※※※※※※※※※※※※※※※夏日的清晨。
太陽早早地便從山後爬了出來,陽光照在藥田裡栽種著的藥苗上,也照著藥園外的三間草屋。
這三間屋子是新近搭蓋的,修建得十分粗糙。砌牆的土坯還沒有乾透,屋頂上稀疏的茅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