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安的心,和新家庭的成員見面時,是肖桓一生最大的轉唳點。雖然肖桓不太相信宿命,但或許真的從那一刻開始,他的命運多少就已經註定了。
繼父是個看起很溫吞、沒什麼脾氣,同時也沒什麼個性的男人。第一次見面是約在高階的西餐廳,繼父的意思是,在搬家之前,讓雙方子女先熟悉一下連絡感情。
那是肖瑜和肖桓這輩子第一次到這麼高價位的餐廳,光是擺設和背景流瀉的音樂,就讓他連大氣不敢吸一口,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穿T恤來。肖瑜顯然也是,但他維持一貫的鎮定,和繼父慎重地握了手,代替母親介紹了肖桓和他自己。
但是等到介紹繼父的兒子時,西餐廳的一切就忽然再不吸引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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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發現自己喜歡男性、偏好和男人上床後,肖桓就覺得自己沒有戀愛這一塊的感情。不管多麼迷戀某個學弟的身體,和他在床上多麼相知相惜,一享用完身體後,肖桓就會覺得對方少了什麼,然後對他越來越厭倦,終於又換下一個伴侶,再重複同樣的迴圈。對肖桓而言,所謂愛情,只是床上的醍醐味,上完床後就過期了。
繼父有兩個兒子。小的才七歲,習齋一看見他們就笑了,跑過來握住他的手,還大方地說:「你們就是新哥哥嗎?手好粗喔。」肖桓有些訝異地看著他年紀雖輕、卻已失去神采的雙眼,繼父在一旁語帶歉意地解釋,
「次子是重度弱視,需要人照顧。抱歉沒有先和你們說。」
肖桓一直沒看見長子,抬頭找了一下,才發現他一直躲在父親的背後,伸手抓著父親的衣襬,在西餐廳的燭光裡靜靜望著他們。
第一次見到習齊的傾刻,肖桓就知道那是個戒心很重、不容易敞開心房的孩子。他咬著下唇站在那,目光逐一掃過他和肖瑜,還有來路不明的新媽媽,以一副打量入侵者的姿態看著他們。直到繼父喚他,他才慢慢走到燈光下。
那一瞬間,肖桓說不上那是什麼感覺,只覺得腦袋裡有根螺絲,不知道被誰輕輕扭了一下,僅僅是這樣輕微如漣漪的感覺,卻在之後的日子裡漸漸擴大,終至無法收拾。
他不知道有錢人家的孩子是不是都長得特別漂亮,至少習齊這張臉,雖然當時只有十歲,肖桓卻覺得比任何一個爬上他的床的學弟都還誘人。
習齊在吃飯時始終扳著一張臉,肖瑜親切地問他問題時,他才抬頭答個一兩句,連回答都很簡短。肖桓最後忍耐不住,他在習齊這個年紀時,早就過著和同班同學翻牆檢菸屁股抽的日子,這小子看起來就是一副溫室裡的花朵:
「喂,你是不喜歡我們嗎?小少爺?」
這話一出口,餐桌旁的人都嚇了一跳。肖瑜立刻制止了他:「桓!」肖桓看著習齊放下刀叉,低下頭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再逗弄逗弄他,竟伸手捧過了他的臉,把他轉過來面對自己:
「你說清楚,以後我就是你二哥了耶,至少笑一個吧?」
習齊一句話都沒說,只是嘴唇微微顫抖起來。肖瑜走過來想拉開他,但已經來不及了,年幼的習齊咬住下唇,忍了一、兩秒,眼淚就像珍珠串般滾下了臉頰。
就是那個時候,肖桓平生第一次體會何謂心慌。他覺得自己始終把持著、不曾向任何人釋放的門鎖,忽然朝某個地方敞開了、瓦解了。他慌張地拿起桌上的餐巾,
「喂,喂,你別哭啊,你這小孩怎麼這麼愛哭啊?好啦,不要哭,二哥跟你開玩笑的,別哭……好了好了,乖嘛。」
他語氣越放越柔,不停地拭著習齊的淚水。
後來這場鬧劇在好脾氣的繼父圓場下,簡單地揭過了。他們在溫暖的春日裡遷進繼父有兩層樓的獨棟樓房,旁邊還附有車庫,裡面停著讓肖桓兩眼發直的紅色跑車。如果不是習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