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皓慢慢俯下身來,冷冰冰道,「你甚麼時候死了,南疆才能算平安。羅迦師傅的死,我辰皓早晚有一天要在你身上討回來。」
蘇提燈相當平靜的脫了罩衫,順道拿它擦了擦臉,然後平靜的抬起頭來,對著辰皓雄赳赳氣昂昂離去的背影,慢悠悠的開了口,「辰皓,如果沒記錯的話,你們族人是誓死效忠大祭司的。更不巧的是,現在的大祭司,是我。」
辰皓握著禪杖的手緊了緊,他的職位就是大祭司的護法之一,是,他們效忠的是這個位子,並非是這個位子上的人,每一任主他們都發誓將以性命來守護,誓死效忠。可,可他偏偏是知道內幕的……於是手中的禪杖比起保護這個人,總是忍不住想用來打死這個人。
蘇提燈輕輕嘆了口氣,「辰皓,當年,是羅迦求我殺了他的。不是嗎?」
辰皓牙齒已經開始咬的咯咯作響了,這個人到底是甚麼妖孽?是,就是因為這個人天賦過人,最有可能成為那百年一遇的最詭異強大的蠱師,所以羅迦就願意以死來作為引子,好來引領他走上這條路?
蘇提燈雙手互揣了袖子,神色也有些幽遠,「來這兒了不要叫我大祭司,我估計你也不怎麼想這樣稱呼我,直呼我名字就好了。或者隨綠奴他們喚我一聲先生也行。」
輕微的咳嗽了幾聲,蘇提燈倦聲道,「成了,門口跪著吧。」
「你!」
「大祭司是我,不要讓我重複很多遍,我也不愛這麼在你心裡反覆扎刀的。」
辰皓重重摔門走了,可一想到他們族人的誓言……終生效忠於大祭司是他們族人血脈裡刻進的榮耀,因此雖心有不甘,卻也只能呆在了門口,跪著是肯定不會了,索性把禪杖重重一杵,盤腿坐下了。
蘇提燈也不去過加刁難,真把辰皓逼急了,萬一讓他發現自己現在其實並沒多少還手之力才是更可怕的事,因此也自顧自想自己原本要想的事去了。
可不知是不是因為被他引的想起了舊事,蘇提燈雖然努力的提筆想寫些東西,可墨水都快滴透宣紙了,也下不了筆。
該怎麼說那種情愫呢……
蘇提燈也有些恍惚。
好像,搞得他願意去殺掉羅迦似的。
……
「比起成為一個最詭異強大的蠱師,有可以成為這麼優秀的人的天賦,我卻只想拿它來和上天做一場交易,讓我有個正常人一樣健康的身體就好了。」
他只是想安安靜靜的陪著月娘罷了。
可當初……
師傅,你是以死來成全我不假,卻也是以死來相逼啊。
蘇提燈無聲的笑了笑,為甚麼,就從來沒有人真心待過自己呢?
小時候,蘇鶴是想對自己好,而不能對自己好。
蘇瞳呢,打自己出生就沒抱過自己一次、正眼瞧過自己一眼。
父母的疼愛他統統沒享受到,他有那麼多哥哥姐姐,卻從來連他們的面都見不得。
後來長大了些,就覺著,蘇鶴千方百計想留住自己的這條殘命,千方百計的想法子對自己的好,都好像是因為留在自己身上母親的殘影罷了。
自己……就更像是個物品,是個擺設,是個可以供蘇鶴好好放在屋子裡用來懷念的活靈位一般。
再後來,隨著年紀增長,自己的眉目反而更像是蘇瞳了,又加之出了那檔子事……蘇鶴大概也是害怕再錯認,再在自己身上受到傷害了吧,於是急匆匆把自己塞給了蘇景慕。
怎麼說呢,二叔是個很好的人,只不過滿天滿眼的都是雲姨,哪裡會記得自己身邊還有這麼個小東西,又急匆匆把自己拋給了羅迦。
師傅……
師傅也是個很好的人,很慈祥。
可是……發現自己有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