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開始重新的認識冉顏。這個以前只知道泡在閨怨詩集裡的顧影自憐的妹妹,竟然心中有丘壑,怎能令他驚訝。
歌藍跟在後面,也一直聽著冉顏的話,不禁抬頭看她,那個秀美如初側臉,已經不復往日那般楚楚之色,笑起來也沒有以前靈動,但顯得那樣堅韌,卻正是以前娘子所欠缺的東西。
冉顏不敢說自己胸襟如何,她能不偏不倚,只能說這件事情離她太過遙遠,無關痛癢,如果說到日軍侵華,冉顏多多少少是有些氣憤和恨意的。
回到影梅庵,冉雲生令人爾冬和淺雪一併幫忙收拾東西,準備搬下山。
而冉顏則在邢孃的陪同下,去向庵主拜別。
庵主是個喜靜之人,平素也只有淨垣在身邊服侍,淨垣死後,換了一個文靜的小尼姑。
冉顏在影梅庵住了一個多月,算起來也只見過庵主四五次。她每四五天才講一回經,有時碰上下雨,講經就會取消。
“居士來的正巧,庵主剛剛用完午飯,在樹林裡觀景。”小尼姑將冉顏領到院子後面一片楓樹林。
冉顏遠遠的便看見一襲緇衣盤膝坐在一塊平整的石頭上,靜如一株枯松,若非她時不時的撥動手中的佛珠,看起來根本不像活物。、
紅葉翻飛落在她的肩膀上,沒有滑下來。
冉顏在立她不遠的地方止住腳步,靜靜的看著這幅寧靜的畫面。
約莫過了一刻,庵主才道,“既然來了,何不一起賞賞這片楓林?”
“兒正賞著呢,庵主坐在這裡,楓林平添了幾分禪意,分外靜心。”冉顏說這話,的確不是恭維。
庵主乾啞的笑了一聲,“禪意一直都在。”
冉顏道,“但是如兒這般凡塵的眼眸,平素很難看得到。”
她向來是個實事求是的人。就譬如這片楓樹林,若是平常看了,冉顏也只會覺得很清靜,壓根不會覺得它有什麼禪意。今日看見庵主如枯樹的靜坐,幽靜之餘卻有了一種微妙的感覺,直覺告訴她,這就是禪。
“你可知道……人的一生會面臨無數次選擇,我猜你是一個但凡發現自己真心,便不會有絲毫猶豫的人,這樣,也好也不好……”庵主含糊的說了一通。
冉顏道,“您是說我命裡的數個良人?”
庵主怔了一下,旋即轉頭衝她笑道,“你這個孩子,忒是較真,與你打禪機也不能稍稍露白,不過,這是你自己猜出來的,老尼可沒有洩露天機。”
說到最後,竟似是喃喃自語。
都說老人似孩童,即便是這樣清修的老尼也沒能免俗,多說幾句便露餡了,冉顏不由一笑,“庵主大可不必憂心,兒縱是明白您說的是哪一樁事,卻全然不明白您要透露的是什麼。”
那一句:也好也不好。在冉顏看來說了根沒說一樣。
庵主乾乾一笑,“佛曰:不可說。”
冉顏理解庵主的意思是:可能會遇見幾個不錯的男人,要又快又準的選擇對的那個。
“庵主……”冉顏剛剛張口準備辭別,便聽見樹叢中窸窸窣窣的聲音,不一會兒一襲土色布袍從厚厚的落葉堆裡鑽了出來,狠狠吐了一口氣,“我說師太,我還要感受大千世界多久?”
冉顏眼睛微微一睜,盯著劉青松清癯的臉看了幾眼。
“你感受到了什麼?”庵主垂著眼,緩緩問道。
劉青松看見冉顏也微微吃了一驚,因為庵主說,他等的人很快就要來了,當下他悲痛欲絕的抓著頭髮蹲在地上,“難道你說十七娘是我命中註定的女人,但是我兄弟先看上了她,我又不能橫刀奪愛,於是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白首偕老,一生愛而不得,默默守護?太殘忍,太虐心!簡直是人間慘劇!”
他倏地一下從地上站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