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不是羅卜藏索諾對你說了什麼?”噶爾丹策零的聲音於平穩之下隱含危險。
怡安淡淡一笑:“我三歲就去了北京城,在那裡長大。原先還不覺得,出塞後一路西行,才發覺我不喜歡成天騎馬,吃不慣頓頓牛羊肉,討厭大漠的風沙。到了準噶爾才發現,我聽不懂突厥語,就是蒙語說得也和這裡的人不一樣。我的家不在準噶爾。很多年前,準噶爾就沒有我的家了。”
噶爾丹策零有些惱怒地責備:“可你還是準噶爾人!別忘了,你的身子裡流的是綽羅斯家族的血液,你承繼的是你父親的血脈。”
“父親的血脈?叔叔希望我留下,招個倒插門女婿,把父親的血脈傳延下去嗎?”
噶爾丹策零一窒,放軟語氣:“想見你的不僅僅是你的祖母,還有你的祖父。你一定讀過漢人的書,明白孝道。你知道要對皇后額娘盡孝,難道忍心讓嫡親祖父傷心?”
怡安沉吟地問道:“叔叔希望我去伊犁,當面向祖父求證羅卜藏索諾的說辭嗎?”
噶爾丹策零皺起眉,眯起眼,有些難以置信地打量這個嫡親侄女。
不等他回答,怡安貌似發愁地接著說:“皇上命我早去早回,又傳令喀爾喀和哈密兩處守軍加派人手,務必保證我的安全。博克塞裡處於準噶爾國土東陲,離大清邊境不遠,兩位將軍還非要塞給我一百多護衛。我擔心驚擾祖母,將他們留在城東,只帶了十個人進城。如果要穿越大漠去伊犁,恐怕兩位將軍少說也要派出一兩千人呢。會不會太招搖過市?關內有句話:秀才遇著兵,有理說不清。話都聽不懂,本來也說不清。萬一惹出事來,大汗會不會怪我?就算大汗不怪我,回頭皇上一定會罵我的。皇上性子急,說不定見我好久不回京,以為我闖了禍想逃,派人過來抓我回去受罰。”
說不清是因為愧疚還是什麼,噶爾丹策零一日也沒有忘記這個侄女的存在。北京那邊傳回來一些關於她的訊息,讓他覺得,她被愛新覺羅家那些人寵壞了,除了耍性子發脾氣什麼也不會,令人失望。可眼前這個少女——到底是那兩個人的女兒!
噶爾丹策零無奈地笑道:“隨你吧。大汗那裡,我替你請罪。”
體弱多病,臥床多年的哈敦這一睡再沒有醒來。次日清晨,怡安再見到她時,已經沒有了生息,嘴角含笑,十分安詳。
哈敦臥病多年,早就預備著這一天。噶爾丹策零主持了莊重簡樸的葬禮,讓母親在綽羅斯家族的墓地入土為安。
儀式完畢,怡安依照前言墳前拜別祖母,就向叔叔辭行。噶爾丹策零沒有挽留阻止。
向東走了兩日,怡安心頭一動,問護送的準噶爾武士:“這裡離烏倫古湖遠嗎?”
“往北走,不遠了。這麼走三天可到。”
喀爾喀派出的護衛隊長原是傅爾丹將軍的親兵,當日曾隨傅爾丹將軍去烏倫古湖,略知她此刻心情,上前勸道:“格格,眼下時候不好,天冷,烏倫古湖風大,還是不要去了吧?”
“我幼時曾隨父母在那裡住過。以後再不會到這邊來,就想去看看,不多呆。繞不了多少路。”
隊長有些為難,遲疑著說道:“阿爾泰山烏倫古湖一帶有些謠言,說公主額附從前的行宮附近鬧鬼,鬧了幾年了。格格千金之體,豈可犯險?”
靖安公主死後,額附父子不知所蹤,底下人四散流落,那行宮就成了無主之所。當日公主額附在準噶爾富可敵國,行宮廢墟吸引了附近一些想發橫財的冒失鬼前去探險,最早去的兩個人帶出來一些零散的絲綢首飾,後來行宮就鬧起鬼來。雖沒出人命,可靠近原行宮地界的人都會突然被打昏,丟到三里外的樹林裡。這樣的事發生了幾次,鬧鬼的名聲就傳開了,附近軍民心存敬畏,都不敢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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