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悟差距太大,他有些沉重:“有些事,無法計較太多,不得已也要為之。”
她忍不住嘲笑:“你的漢文不錯嘛。”
氣氛一僵。
好一會兒,他張口直指事實:“楚言,我們已經在局中,逃不掉。”
她無言。是,她已在局中,與其埋怨,與其逃避,不如直面。她的優勢是已知結局,用不著費心猜測。她需要爭取的是時間,與其不聞不問,倒不如參與進去,為自己爭取機會。
“你想要我做什麼?”
她的態度來了個大轉彎,擺出一付任君差遣的合作,也把她的真實想法藏了起來。他不知該憂該喜:“如今的局勢,你怎麼看?”
“你想知道的,不是我怎麼看,是皇上會怎麼看吧?”
“西藏和青海都派了使者去北京向康熙皇帝陳情,你覺得有用嗎?”
“有用也沒用。倉央嘉措死了,拉藏汗佔據了布達拉宮,西藏那些人又沒本事把打敗他,也不是沒喇嘛給他辦事。不管皇上當初是為了什麼發了那道諭旨,被拉藏汗拉來作幌子,變得一廢一立都是皇上的意思了。只怕皇上也沒想到事情變成這個樣子,一時也拿不出對策。順著那些人的意思,廢伊希嘉措,駁拉藏汗的面子,也就是出爾反爾,扇自己一嘴巴。大清那些人不知就裡,可也知道達賴喇嘛身份高貴,威震一方。前兩年剛說那個是假的,現在又說這個是假的,不成笑話了。你們不在乎別人看笑話,皇上可不樂意別人說他老糊塗。信奉黃教的,也不止西藏青海準噶爾,還有漠南漠北,就連京城裡也有幾座喇嘛廟供著好些位喇嘛呢。剛廢了倉央嘉措,又廢伊希嘉措,回頭讓誰當達賴喇嘛呢?誰說了算?還是先把伊希嘉措廢了再說,大家坐下慢慢商量?萬一再出點什麼事,皇上幾十年的老臉可算丟在西藏了。”
阿格策望日朗有點發呆。每次碰上她長篇大論,語速又快,他就有點暈。不過,她的意思還算聽得明白:“皇上不會管?”
“會管。可也得讓他老人家先想明白怎麼個管法吧?眼前讓皇上煩心的事不少呢。”從最近收到的幾封信裡的訊息看,離一廢太子不遠,諸位之爭已經升溫,康熙能不煩麼?
“你覺得我們該怎麼做?”
“該寫的信要寫,該陳的情要陳,該等的時候也要等。你有機會勸那些喇嘛耐心點,先想想廢了伊希嘉措以後怎麼辦,多念念經,為老百姓祈祈福。”出家人不該清淨無為,與世無爭麼?怎麼成天攛掇鼓搗?
他點點頭:“應該先找到倉央嘉措的轉世靈童。”
“是啊,不但要找到,還要好好教育,培養成合格的接班人。別再讓人抓住把柄,說什麼品德不端,行為不檢之類的話。”
覺得她對喇嘛們成見太深,阿格策望日朗本想解釋幾句,想到她的脾氣,還是省了這番口舌。她不信教,不喜歡喇嘛,在他面前發牢騷出言譏諷都沒關係,只要她肯把表面功夫做好,大家相安無事就行了。
“你最近會寫信嗎?”就算知道皇帝有自己的顧慮,還是應該爭取他的同情。皇帝對她的信任想必超過了那些使者,她也最知道怎麼同皇帝打交道。
“你要我給誰寫信?怎麼寫?你說我寫。”
他笑道:“明天再說。夜深了,先睡吧。”
她卻不動:“我還有事同你商量。”
早該想到,如果不是有求於他,她才不會這麼好說話。
“你在天山南麓那幾個牧場,可不可以交給我來管?還有,過兩年,我想去印度一趟。”
“你怎麼想起來管牧場了?”她怎麼突然對他的財產有興趣了?他完全摸不著頭腦:“你去印度幹什麼?孩子呢,孩子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