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大概便是青樓裡的落寞,風塵中的寂寥。喧囂時分外喧囂,冷清時只剩絮絮叨叨。
“不過你可知道。”這時,白嫡又說起了另一個話題。
“被我梳過頭的花魁裡面,十個有九個,後來都是我親手處理掉的。”
“嘶,你這人,是不是有點不大吉利啊。”王戊當然清楚白嫡所說的處理是什麼意思。
畢竟,對方就是藍花巷中專門追殺叛徒的人手。
“是啊。”
哪知聽著這種說法,白嫡非但沒有替自己辯駁。
反而繼續低著眼睛,一邊仔細打理著手頭的髮絲,一邊笑著承認了王戊的諷刺。
“我也覺得,我大概是個不怎麼吉利的人。”
說著,他的神情深處應當是還帶著一點溫和與專注,便如同是回憶起了什麼似的。
白嫡是藍花巷精心培養的殺手。
這點王戊早就知道,然而她卻並不知道。對於白嫡來說,曾經的藍花巷裡有許多女子,其實都是像親人一樣,看著,陪著他長大的。
乃至遺憾的是,他至今,已經親手殺死了太多的“親人”。
這是一種很痛苦的經歷,足以將人逼入絕境。
白嫡甚至能夠感覺得到,此刻,他搭在女子頭髮上的手都沾滿了血跡。
不過沒過多久,王戊就再次出聲說道。
“但你也算是有心了。”
“為什麼?”在這個瞬間,白嫡顯然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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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還記得她們吶。”許是笑著伸了一個懶腰,王戊坐在梳妝鏡前,渾不在意地感嘆道。
“不像我,沒心沒肺,蹚一場江湖都剩不了幾個能掛念的人。這世道啊,人心疏離情分淡薄。哪怕是殺手,肯記事的也越來越少了。”
“所以說,白嫡,如果我死了,還得麻煩你幫我留個姓名。”
不得不說,很多時候,這世上最不該有的留念,或許就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煙花深處,王戊可能只是隨便地開了個玩笑。
但白嫡卻看著她,一時間竟格外認真。
“放心吧玉獅子,這次,我不會讓你們出事的。”
“那我能不接客了嗎?”
“不行。”
“日!”
一句髒話還沒罵出來,兩根手指就已經敲在了王戊的頭上。
“哇,你幹嘛!”
“對我就算了,對客人你可不能爆粗口。”白嫡公事公辦地囑咐道。
“記得要守住矜持,別一張嘴就露了江湖氣。”
“孃的,老子本就是個粗人,能怎麼矜持,不拉著他們去玩色子牌九就不錯了。”
銅鏡裡,嫵媚紅顏岔開雙腿,大馬金刀地俯身一跨。表情神態飛揚跋扈,就差揭開袖口亮招子了。
白嫡見狀搖了搖頭:“麻煩你,稍微文靜賢淑一點。雖不知道像你這樣的潑皮為什麼會唱戲,但你確實有那一份才氣。所以我準備幫你立個書香門第的名聲,你可別直接給我露餡兒了。”
“我,書香門第?”聽聞此話,王戊的臉色頓時就變得難看了起來。
“好了,別委屈了。現在轉頭,我幫你把臉上的妝卸乾淨,胭脂水粉不宜殘留,處理得不好難免有害處。”
沒再跟王戊耍寶,白嫡扶著姑娘的肩膀,使其面向了自己。
他的神情專一,心無旁騖。算是那種少有的,不會對美色想入非非的人。
“玉獅子。”說話間,白嫡垂下了眼睛。
“嗯?”
“你肚兜露出來了。”
“嘶,那你不早說,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