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件事情因皮鐵明而起,我做出了打流的選擇,他做不到讓我一個人承擔;夏冬對我向來都是言聽計從,他本身也沒有其他的謀生之計,自然而然,沒有二話;北條原本有著一份正當職業,而且他所做的行當還和唐五的構想有異曲同工之妙——偶爾他會跟著他的母親一起到十字路口擺擺水果攤。當從我口中得知唐五的計劃之後,在批發水果和零售水果之間,他利落地選擇了和我一起搞批發。在早已入門的何勇、鴨子兩人興奮的歡呼中,剩下的所有人都與我一起,拜在唐五的門下,天天跟在他的屁股後頭,正式開始了打流的生活。
老梁的事情對我刺激太深,接下來很多天裡,我都忘不了老梁離開飯店時的背影。我怎麼都想不到在我的印象中那個如堅果一樣倔強高傲的老梁,居然會在一壺酒的誘惑之下變得那般落魄不堪。
我真的不想變成那個樣子。只不過,年輕人的天性總是熱情而善變。隨著全新生活的開始,老梁的背影開始慢慢地在我的世界裡面退去。他給我帶來的莫名惆悵也被我魯莽地掩埋在心底深處某個地方。
那是一段荒唐的日子,也是我腦海中關於快樂的最後記憶。那段時間,唐五對我們非常地親熱,無論何時何地,只要我們兄弟出現在他的面前,他一定是滿臉笑意,和藹可親。但是,他對其他的手下就完全不同了。
比如秦三。
秦三不是九鎮人,他來自鄉下,已經跟著唐五一起混了四五年。秦三很聽唐五的話,就像是一個懂事的兒子對待一位強橫威嚴的父親。我有一次親眼看見,在唐五打牌的時候,秦三就恭恭敬敬地坐在他後面,乾巴巴地守了一個通宵。可是唐五卻很少對秦三笑,連閒話都不怎麼和他說,整日就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面無表情地指使秦三做事。
次數多了,唐五這樣差別很大的態度讓我們每個人心底都慢慢產生了一種想法,我們普遍覺得自己比秦三更強,更受到唐五的重視和信任。讓我奇怪的是,秦三對此卻沒有表露絲毫不滿,好像對此已經習以為常。
有了唐五這個靠山,再加上之前砍闖波兒、打八寶兩件事情獲得的名氣,我在九鎮道上的地位顯著提升。當時的我畢竟還年輕,得志之後難免有些輕狂,極度膨脹之下,也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日子就這樣渾渾噩噩、毫無目的卻也無憂無慮地過著。
其實,現在的我經常想,如果我當初就按照這個軌跡走下去,最後很可能會變成那種街頭巷尾隨處可見,身上沒有一毛錢,卻依然敢囂張跋扈、裝腔作勢的小流子。真是那樣的話,只要現在的我還沒死,那就很有可能已經因為坐牢或者貧困等外在的原因而厭倦了江湖,我也許沒有現在這樣有錢,過不了現在這樣的日子,但至少我還可以擁有生活,如同平常人一樣光明正大地生活。只可惜,我沒有得到這樣的機會。
在跟了唐五兩三個星期之後,一件事情讓我從最初那種毫無目的狀態中清醒過來,也讓我對自己的人生做出了第一次規劃。
唐五有一個當木匠的朋友。去年,九鎮林業站的一個人準備結婚,在木匠那裡訂了一套傢俱,此人的女朋友就經常到木匠店裡來監工。結果,傢俱還沒做完,那個女人就已經和木匠滾上了床。後來,事情暴露,林業站的人好像有幾個道上的朋友,一夥人拿著鐵棍就進了木匠家,把他的一隻手打成了骨折,傢俱拿走了,工錢也不開。木匠告到了九鎮法庭,最後判決林業站的人賠償他1700元錢。判決書下來了,林業站的人卻不給錢,還找了什麼關係,法院也不願意強制執行。
沒有辦法,木匠只好找到唐五,唐五交代我們去把錢收回來。
我和鐵明進門的時候,那個人正在和朋友打牌。當我們說明來意之後,打牌的五個人都站了起來,然後,一把撲克就鋪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