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梓衿想要說話,卻被寧無憂阻止。他或許知道她想要說什麼,可如今情況於楚王府陡轉直下,很不樂觀。她不能有任何的輕舉妄動。
“京兆府已經將兩人的屍體帶走,或許會保留一段時間。你如今就去驗屍……恐怕不妥。”寧無憂說道。他神色絲毫不變,可卻微微避開她的眼神,看向庭院之中,隨風搖曳打轉的落葉。
太傅,從成宗皇帝起,便在朝野之中,曾是先帝的師傅,作為太子太傅輔佐先帝,先帝去世之後,又稱為如今皇帝的老師,輔佐當今皇帝,勞苦功高。
尚書令,也是三朝老臣,深受成宗皇帝信任。
如今,這曾經頗受皇帝寵信的老臣,卻在上書楚王謀逆之後,烈火焚身。
就算有人疑惑,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誰敢保證,他坐在龍椅之上,不會擔心自己的權威受到威脅?
“王爺,如今該怎麼辦?”她愣愣的看著他,雙眼倉皇無助,忽然間一切的堅持與篤定,都在此刻動搖,她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咬唇道:“王爺,我們回蘇州吧……”
他凝睇著她,有半晌沉默,在她緊張又侷促的注視之中,他輕輕地點頭,“早就讓你回蘇州了。”頓了頓,“或許,還有更安全的地方。”
“王爺,是我跟你一起!”她深切又凝重的看著他,“我跟你一起走!”
他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彷彿在安慰一個失落的孩子,手心的髮絲柔軟溫暖,像剛出生雛鳥的羽毛,輕輕一觸就想讓人捧在手心裡。她少有如此惶恐不安的時候,從遇到她開始,她的眼中始終都是一片堅定與沉穩。今日的她,在看到宣武樓之上的鉅變之後,便開始不安害怕。
他始終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不是不能回答,而是不敢給她一個肯定。害怕,最後失望的,不是他一個人。
她急匆匆地走到他身前,靠近了看他的眼睛,可觸及到他眼神時,又遲疑了。
這京城,就像一個深深地泥潭,陷進來了,便難以脫身。在她未入京城之前她懂得,可如今卻為何不想去懂?
她輕輕嘆息一聲,不再與他糾纏這個問題。
胸腹之中依舊有些滯悶,臉色出奇的蒼白。
寧無憂帶著她回房,賈大夫上前診了脈,又開了藥方之後,留下一堆藥,叮囑幾句,便離開。木梓衿覺得,自己從小生活在藥堆裡,身旁時常縈繞著濃烈的藥味,可卻很少吃藥,自從跟了寧無憂之後,便一直藥不停。
“不用擔憂這麼多,該來的總會來。”他將藥碗放在她身前,又放裡面放了兩顆蜜棗兒,“喝吧。”
她深吸一口氣,端起碗一飲而盡。
剩下的藥渣子,寧無憂倒了些水衝了,也讓她喝下去。
她苦著臉喝下去之後,抬頭看見天際風雲舒捲,京城上空霧靄涔涔。
“苦嗎?”他問。
“不苦,”她頓了頓,“有些酸。”
他清淡一笑,讓侍女將藥碗端走。
“王爺,”納蘭賀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他一身長衫曲裾,端正謙遜,從來不曾引人注目,卻雅緻得讓人無法忽略。就如黑夜之中的一抹月色,沉靜、淡然,明明不顯眼,可就是讓人無法忽略他的存在感。
木梓衿常想,納蘭賀這麼一個不簡單的人,肯如此不計名利得失地跟在寧無憂身旁,到底是為了什麼。若是他入仕,成就不會在其他人之下。
“進來。”寧無憂轉頭看向他,納蘭賀從容走進來,目不斜視,微微垂著眼簾,輕輕低頭看著自己拱手行禮的手,不敢東張西望,很是謙和謹慎。
“如何?”寧無憂問。
“京兆府的人將尚書令與太傅的遺體帶了回去。可如今刑部與大理寺的人都還沒有任何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