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初說,你父親是進京為人治病。”他微微起身,換了個舒適點的坐姿。
“是。”她點頭,“我也是為我父親收拾東西的時候看到病單才知道。只不過,那病單很奇怪,只有病症,卻無病人的姓名和藥方,或許有,只是我當時匆忙,沒看到而已。”
“所以,我著人去宜水鎮檢視了一番。”他閉著眼,臉色淡然,彷彿是說著一件平淡無奇、索然無味的事情。
“王爺發現了什麼?”她殷切地看著他。
“你父親的案子,是由宜水鎮的衙門辦理的,辦理完畢之後,所有的卷宗都要上交刑部,我讓人去了宜水鎮,也去了刑部檢視,發覺,所有卷宗都正常,可唯獨差了你說的那份病單。”他靜靜地看著她,說道:“這說明,也許是有人將那份病單拿走了,或者毀掉了。”他又思索了會兒,說道:“說不定,是被你的父親毀掉的。”
她心頭百轉千回,又驚恐又複雜,還有茫然和落寞,“刑部沒有那份病單……”她微微咬唇,略帶著些瑩潤色澤的唇被細齒壓出些淡淡的痕跡,“王爺說得對,第一,那病單,被人拿走了或者是銷燬了,因為那人並不想讓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第二,就是被我父親銷燬了。”她蹙眉回憶,“我為父親收拾東西時,發現了他的這份病單,他便立刻將病單收好,沒讓我再看下去。或許,是他想隱瞞這看病的人。”可是父親為什麼要隱瞞這個人的身份呢?
她實在想不通。這麼一來,線索就斷了一條,更加難以查清楚了。
她失落頹然地靠在車壁上。
馬車舒適寬敞,身下柔軟厚毯溫暖熨帖,身體放鬆下來,才知道自己的腿發酸。一大早跟著馬車跑了半個市坊,後來在建福門站了一兩個時辰,再跟著去了紫蘭殿行宮……這半天下來,好像腿都不是自己的。此時她才有些感激寧無憂讓她坐馬車,若是再這樣走回去,她的腿也許會廢掉。
以往也不是沒有跑路行走過,可萬事能忍就忍了,從未想過享受。她輕輕地靠在車壁上,看著窗外街道上行人紛紛避讓,還有酒肆茶館之中飄出來的茶飯香味,小心翼翼地嚥了口口水。
清晨起來,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她用眼角的餘光偷偷地看了看他,這王爺,想必在下朝之後就吃過了吧?
馬車靠近楚王府,行人已經慢慢減少,車外喧囂鼎沸之聲被拋在很遠的地方。馬車停下,她立刻跳下了車,還是抬手扶了寧無憂下馬車。
進了懿德堂之後,她立刻換下身上的宦官服,穿上一套半新的鵝黃色襦裙。
“今日朝中似乎有流言傳出。”他抬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剔透溫軟的日光如水,似煙似紗,從她身後籠罩進來,仿若在她身上鍍上一層淡銀色光暈,一時間,依稀飄渺,隔著煙霧般朦朧夢幻,又不真實。鋪著黃粉的臉,淡然光潤,眉眼細膩如畫,眉宇清靈,煥然璀璨,看似睿智成熟,實則依舊透著十七八歲少女的純澈淡然。
是個美人……難怪當初寧浚只看她一眼,便想從他這裡要了她去。
他蹙了蹙眉,冷聲說道:“你今後出門還是穿宦官的衣服吧。”
她不明所以,以為是自己長得太醜,穿女裝不好看,便愣了愣。可穿宦官的衣服總比女官的衣服要好一些。何況,如今對她的海捕通緝,以為她是個男人。其實宦官也好,女人也好,都比扮作男人要安全一些。
她點點頭,“是。”
“王爺,能夠借你書房一用。”她突然想到什麼,說道。
“怎麼,你想看書?”他漠然將目光轉向剛修剪好的一束花上,淡然問道。
“是。”她點頭,“想看些戲曲類的書。”
“戲曲?”他的聲音輕輕揚了揚,帶著幾分疑惑,隨即又轉頭過來看了她一眼,“你喜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