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過來,冷冷地向伏難陀瞥了一眼,心中已然動了殺機。不等獨孤皇后與蕭氏開口,搶先沉聲道:“伏大師要收暕弟為徒?依我看來,此事大大不妥。梵我如一雖然玄妙,但畢竟太過虛無縹緲,離開現實來得太遠了。伏大師是方外出家之人,鑽研這些學問,即使不成,最多不過一無所得,也不會有什麼害處。但暕弟卻是皇家子弟,將來要做朝廷棟樑的,現在應該學習的是經世致用之道。豈可沉迷於這些於國於民,皆無實際利益的浮華清談之學當中?假若當真如此,那是既害人,又害己了。所以我絕不同意。”
楊昭這幾句話說得已經極不客氣。旗幟鮮明地反對的態度,更讓在座眾人皆是一驚。獨孤皇后怔了怔,蹙眉道:“昭兒,你所說之言……嗯,雖然也不無道理。但……唉~~伏大師也是一片好意,怎可無禮呢?”
楊昭搖頭道:“皇祖母明鑑,這並非無禮,而是防微杜漸。佛家學問雖好,但要用以治理國家,撫卹九州百姓,則儒家法家墨家等諸子學說,反而更加實用。暕弟若想拜師,則如要學文,朝廷中盡多博學鴻儒。如高熲、裴矩、裴蘊等輩,哪一位不是滿腹經綸,深具經天緯地之才?如要學武,則昭兒自信在這方面仍有一日之長,當不輸天下任何高手。又何必捨近求遠,再向外人求學?”
楊昭之言,堂堂正正,乃是正論。獨孤皇后雖然崇佛,但到底不是那等無知婦人。她聞言之後,也驀然為之一驚,神態若有所思。蕭氏則恪守三從四德的規矩,丈夫楊廣既然不在,便讓長子去代替自己拿主意,自己更不說話。伏難陀見氣氛不對,當下迎向河南王目光,笑道:“河南王也是本宗弟子,為何竟如此說話?貧僧的‘梵我如一’之道,非但絕不虛無縹緲,而且……”
“伏大師言辭之利,不下於昔日蘇秦張儀,本王自愧不如,清談辯駁,那就不必了。”楊昭站起身來,冷冷道:“當初南朝梁武帝蕭衍,早年也是勵精圖治,剛毅決斷,不失為一代英主。只可惜他晚年卻因為過度迷信佛法,以至於引侯景之亂,終使天下大亂,江山傾覆,自己也被活生生餓死。可見以佛家出世之法,治紅塵俗世之民,根本就是南轅北轍,緣木求魚。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我輩當以史為鑑,豈可再重蹈覆轍?本王雖亦崇佛敬佛,但絕不佞佛媚佛。伏大師言辭再利,亦是枉然,還是就此打住吧。”
獨孤皇后如夢初醒,不由得連連點頭。道:“昭兒說得對。伏大師,你想要收暕兒為徒,雖說是一片好心,無奈……唉,此番好意,本宮心領了。不過,此事還是等暕兒再大得幾歲之後再議吧。”
伏難陀心中又恨又急,卻也無可奈何。心中念頭急轉,尋思著究竟要如何才能挽回局面。楊昭卻沒打算給他留下翻盤的餘地,決意乘勝追擊,窮追猛打。他凝聲道:“所謂生死之道,暫且不必談起。本王只知道天地之間,有五倫三綱。又常言有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本王曾拜本宗宗主為師,師父他老人家上次受了點傷,如今也不知道情況究竟如何,心中實懷掛念。伏大師,不如咱們就一起去探望探望,如何?”
獨孤皇后訝異回頭,問道:“怎麼,國師他受了傷麼?本宮怎麼會不知道的?”
伏難陀心中“咯噔~”一聲,面色微變。摩訶葉自斷六識修煉如來神掌,此事乃是絕密。極樂正宗上下門徒教眾,除去沙也、陀羅、車離等三部眾之外,其餘人等,都不知道詳細情況,只知道宗主是為了鑽研高深武學心法所以才閉關的。但伏難陀自然是例外。他下山以後進入大興得知真實內情,實是欣喜若狂。
雖然說,摩訶葉其實還沒有死,而且過往極樂正宗所有膽敢嘗試修煉如來神掌的人,無一例外,全部都是慘死收場。但是伏難陀素知自己這位師兄的能耐,故此對之絕不感大意。當然,因為顧慮到河南王的存在,再加上自己也不欲落下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