覓覓的日子終於過去了,他現在要安定下來,珍惜所擁有的事物。不可以再感到猶豫、矛盾。幸福就在他手心內,只看他如何去抓牢。
從邊荒到鹽城;從鹽城到建康;接著是海鹽、廣陵、京口,到現在再次身處建康,劉裕一直憑復仇的意志堅持著,花盡所有精神氣力,用盡所有才智手段,施盡渾身解數,爭取得眼前的成就,創造了不可能的奇蹟。
可是謝鍾秀的死亡,不論他如何開解自己,仍無情地把他推向崩潰至乎萬念俱灰、生無可戀的邊緣。甚麼南方之主?對他再沒有半丁點兒意義。
就在這一刻,江文清抵達建康,還帶來了天大喜訊,驅散了他的頹唐和失意。
沒有一刻,比這一刻他更感到自己的強大,縱使天掉下來,他也可以承擔得起。
為了江文清,為了他們的孩子,為了殺死桓玄,他會全心全意去做好他所處位置該做的事。再沒有絲毫猶豫、絲毫畏縮。
嗅著江文清發絲的香氣,他忘掉了一切。
高彥門也不敲歡天喜地地直街入房內,手舞足蹈的大嚷道:“攻陷建康哩!攻陷建康哩!”
尹清雅被驚醒過來,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棉被從她身上滑下去,露出只穿輕薄單衣的上身。
高彥撲到床邊,忽然雙目放光,目不轉睛地死盯著她露出被外起伏有致的嬌軀。
尹清雅“啐”的一聲,嬌羞的拿起被子掩蓋春色,臉紅紅的罵道:“死小子!有甚麼好看的?天未亮便到人家床邊大呼小叫,是否想討打了?”
高彥吞了一口唾沫,道:“建康被我們攻陷哩!”
尹清雅嬌軀遽震,失聲道:“甚麼?”
兩手一鬆,棉被二度滑下,登時又春意滿房。
高彥無法控制自己似的坐往床上去,把她摟個軟玉滿懷,滿足的道:“建康被我們攻陷了。”
尹清雅顫抖著道:“不要胡說,我們在這裡,如何去攻陷建康呢?”
高彥緊擁著她,嘆息道:“我太興奮哩!攻入建康是劉裕和他的北府兵團,大家是自己人,他攻入建康,不就等於是我們攻入建康嗎?”
尹清雅顫聲道:“桓玄那奸賊呢?”
高彥道:“好象逃返老家江陵去了。老劉真了得,返回廣陵後,不用一個月的時間,便幾乎把桓玄的卵子打掉。老劉派了個人來,囑我們守穩巴陵,其它的事由他負責。真爽,我們不用去打仗冒險哩!”
尹清雅淚流滿瞼,沾溼了高彥的肩頭,嗚咽道:“高彥高彥!你說的是真的嗎?不要哄人家。”
高彥離開她少許,心痛的以衣袖為她吹彈得破的瞼蛋兒拭淚,道:“不要哭!不要哭!你該笑才對!這些事我怎敢騙你?據來人說,劉裕已派出徵西大軍,追擊桓玄那奸賊,桓玄已是時日無多。”
豈知尹清雅哭得更厲害了,似要把心中悲苦,一次過的哭掉。
燕飛在邊荒飛馳著。
他不停地急趕了兩晝一夜的路,現在是離開壽陽後第二個夜晚。
雨雪在黃昏時停止,天氣仍然寒冷,但之前北風呼呼,冰寒侵骨的情況已減輕。
奔跑對他來說不但是一種修練,還是一種無法代替的享受。定下目的地後,他的“識神”退藏心靈的至深處,與“元神”渾融為一,無分彼我,沒有絲毫沉悶或不耐煩的感覺,身體亦感覺不到疲倦。
腳下的大地,似和他的血肉連線起來,邊荒的一草一木,全活了過來般,變成有思想有感覺的生命,燕飛用他的心靈去傾聽她們、接觸她們,無分彼我。
燕飛輕盈寫意的飛奔,雙腳彷彿不用碰到地上的積雪。皎潔的明月,孤懸在星夜的邊緣,天地以他為中心,為他在邊荒的旅程合奏出偉大的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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