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躍這便沒再胡扯什麼,轉回身彎腰踩上踏板,騎著車又追錢小川去了。
追到後四人誰都沒再提分別的話。
騎著車衝到縣城,先到國營飯店坐下來,準備先把肚子填飽。
之前還渾身掏不出幾分錢的連躍,今天格外的闊氣。
這頓飯由他請,而點什麼菜吃什麼,都隨蘇瓷、肖桉和錢小川,想吃什麼點什麼就完了。
點完了菜,四個人搓著手等菜,然後便是一通狼吞虎嚥。
自從下鄉以後,吃好飯就成了最奢侈的事情,每次碰上一頓好吃的,都像八百年沒吃過飯似的。
飯桌上聊的話題也很輕鬆,肖桉和錢小川對連躍即將要離開好像沒什麼感覺。
他們胡吃海喝一氣,吃飽了手按肚子說:「接下來去幹什麼?」
連躍也都想好了,看著他們說:「去照相館。」
錢小川聞言點一點頭,「也對,咱們應該留張合影。」
確定好了行程,他們四人在國營飯店又坐著休息了一氣。
等中午最烈的那陣太陽過去,才出去騎車往照相館去。
整個豐谷縣就一家照相館,門店又小又破。
連躍帶著蘇瓷、肖桉和錢小川進去,說要拍張四人合照,隨後便被攝影師帶去了攝影棚。
相機是那種需要蒙頭的老相機,拍出來的照片也都是黑白的。
蘇瓷被安排坐在背景布前的高凳子上,剩下的連躍、肖桉和錢小川,則在她後面站成一排。
四個人在攝影師的指示下站好坐正,挺胸微笑,然後「啪」的一聲定格。
出照相館大門的時候,連躍對錢小川說:「等照片洗出來,你給我往部隊裡寄一張。」
錢小川隨口就應:「行啊,你要是想我們了,就在部隊裡看照片。」
連躍白他一眼,出口沒好話,「誰他媽會想你。」
錢小川上腳就踹他,「當個兵你就神氣了?信不信老子現在就弄死你!」
連躍「哎喲」著往後躲,警告錢小川:「別弄髒我的軍裝,弄髒我的軍裝,老子先弄死你!」
蘇瓷和肖桉在旁邊看著他倆在路邊鬧,只是笑著看,並不上去摻和。
蘇瓷問肖桉:「你和小川走不掉嗎?」
肖桉臉上的笑意淡了一點,搖搖頭,嘴上說:「連躍能走就挺好的了。」
蘇瓷輕輕吸口氣,看著肖桉說:「別急,都能回去的。」
肖桉聽了這話覺得好奇,看向蘇瓷問:「是嗎?」
蘇瓷點點頭,「我感覺是。」
肖桉笑笑,順著話說:「那我相信你的感覺。」
蘇瓷步子邁得慢,片刻又說:「連躍這走得太突然了,真到了分別跟前,還是挺捨不得的。你們不管是去當兵還是回城回家,以後我們……可能都見不到了吧……」
肖桉和錢小川其實都沒怎麼想過這個問題。
年輕人心在四方誌在遠方,最近儘是為連躍能去當兵高興了,當然還有點羨慕和酸,倒沒想過離別再見什麼的。
和美好前程比起來,離別算不上什麼。
不過真認真去想的話,確實又覺得心裡有些空落落的。
肖桉看著前方正在打鬧的連躍和錢小川。
他有些後知後覺,心想連躍這一走,他和錢小川一輩子在鄉下,連躍在部隊或者以後轉業回城,他們這輩子大概也見不上了。
他們從幼兒園上學就認識,小時候天天干架,後來做了兄弟,就每天在一起混。
自從鬧起大革命後,說得不誇張,三人那天天都是睡一起吃一起的,彼此的衣服都是換著穿的。
蘇瓷和肖桉都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