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王氏在房裡時嚷的厲害,對這公爹心裡卻著實畏懼,一路走來心中早已存怯。此時,也不敢直言講來,只先試探問道:“老爺一早打發大爺到莊子上去了,大爺也沒同媳婦說明白,媳婦來問問為些什麼事,大爺晚上了也要在莊子上過夜。”
夏東興倒也不瞞,直言以告道:“我思量著春朝日後沒個依靠,將來再生了孩子,越發後手不接,便想著把莊子上土地分十畝給她。那十畝良田也不算小了,儘夠他們母子吃用。日後她再做些什麼營生,也將就過了這輩子。”
王氏聽聞果有此事,臉色登時一沉,又陪笑道:“老爺倒是心疼姑娘,接回家來住著不算,還把田地也分她。”夏東興瞅了她一眼,說道:“這是什麼昏話,我的女兒,我不心疼,卻等著誰來心疼?”王丟兒被噎了個無言以對,半日才道:“爹,我倒有句話講,不知您老愛不愛聽。”夏東興說道:“都是一家子人,哪裡就有這些喬龍畫虎的,有什麼你自管講來。”
王丟兒便說道:“爹,姑娘這才來家,老爺大爺都心疼,這也罷了。然而如今且不說陸家那邊並沒真個斷了,就算當真斷了,姑娘將來豈有不再嫁人的?那這田產不是進了旁人家口袋?爹精明瞭一世,這會子怎麼算起糊塗賬來了。”
夏東興聽了這話,就知這婆娘不知何處打聽了訊息,過來說嘴,甚是煩躁,說道:“春朝並沒改嫁的意思,就在咱家一輩子也不當什麼。我情願養他們母子一世,你就不必費這個心了。”
王丟兒笑道:“爹這話可就沒道理了,我再沒聽過世上有老死在家的姑娘。旁的不說,昨兒隔壁沈家老太太過來,還有意娶姑娘做續絃的意思。咱們姑娘這等貌美,又年青少小,守它什麼!將來說親的只怕不踩破了門檻,我瞧姑娘也未必不動意。”
夏東興將臉一沉,呵斥道:“就是將來她當真改嫁,這十畝田也算與她做添妝了。她正養胎,你無事不要煩她。連姑娘嫁出去這些年都懷上了,你閒著無事也該好生調理調理身子。我夏家雖不興納妾,我也不準老大出去胡行,你也該上些心才好,總不要弄到讓老大斷了後。”
幾句話,說的王丟兒啞口無言,又不敢強行辯駁,站了半日,告退去了。
這王氏一路罵罵咧咧,回至房中,不見金鎖,便問招兒道:“那蹄子又往哪兒去了?”招兒回說不知。
正當此時,金鎖低著頭自外頭進來。
王丟兒正滿腹怨氣,一見了她,當即問道:“你去哪裡逛來?我不在屋裡,你就浪去了。”這金鎖無話可說,只好站在一旁聽著。
半日,招兒燉了茶,金鎖捧了一盞與她。
王丟兒吃著,忽然問道:“這幾日怎麼也不見李嫂來了。”金鎖這才回道:“奶奶忘了,李嫂上月她娘死了,她回老家奔喪去了。”說著,又問道:“奶奶打聽她做什麼?這婆子平日就管說媒、買賣侍女又或針灸看病。”
話至此處,她心中有病,只恐適才之事竟為王丟兒查知,試探著笑道:“奶奶如今又不用買賣丫頭,想必是身子有些不痛快?”
王丟兒冷笑道:“我身子倒沒毛病,我只是想問她討帖藥來,好除了我那心腹大患。”金鎖聞聽此言,心中石頭落地,含笑問道:“不知奶奶所指為何?”王丟兒說道:“不把那蹄子肚子給治平了,怎好把她送到沈家去?”
金鎖問道:“奶奶怎麼改了主意?早先我跟奶奶這麼說,奶奶還是惦記著咱家二姑娘。”王丟兒將茶碗一放,說道:“這遭就便宜了這蹄子,再怎樣我也不能叫她來分咱們的家產。”
金鎖聞言,心裡暗道:我好意告訴她,她倒這等傷我。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的。既是這等,我也不必管她。
當下,她笑了笑,向王丟兒道:“奶奶若有此意,倒也不怕。李嫂子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