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我也並不知道,自己其實不是個凡人。
誅仙台下的戾氣將我傷得體無完膚,卻也正是因為那可敵千千萬萬絕世神兵的戾氣,劈開了我額間的封印。我從未料到額間那顆硃砂痣竟是兩百年前,鬼君擎蒼破出東皇鍾時,為了將他重新鎖回去,與他大戰一場被他種下的封印。它斂了我的容貌記憶和周身仙氣,將我化作了個凡人。
前塵往事接踵而至,我暗暗告訴自己:“白淺,你生來仙胎,不用修行便是神女。可四海八荒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不歷這一番天劫,你又怎麼飛昇得了上神。”
所以,這須臾幾十年的愛恨恩怨,不過一場天劫。
我昏倒在東海之東折顏上神的十里桃花林裡,他將我救醒來大是感嘆:“你阿爹阿孃並幾個哥哥發了瘋似地尋你,我也是急得這麼兩百多年來沒有睡個安穩覺,你這眼睛,你這滿身的傷痕,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一回事?一場劫數吧。
我笑著對摺顏說:“我記得你這裡有一種藥,吃了就可以把想忘記的事情忘記得乾乾淨淨?”
折顏挑起眉頭來:“看來你這幾十年,過得很是傷情。”
眼前這熱氣滾滾的湯藥味道極是氤氳。
這世間再沒俊疾山上的素素了。那不過是青丘之國白止帝君的麼女白淺上神做的一場夢,帶著無盡苦楚和微微桃花色。
夢醒之後,夢中如何,便忘乾淨。
楔子
【三百年後】
東海水君新得麟兒,為準備兒子的滿月宴,凌霄殿上的朝會已是連著幾日告假,天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全由著他去。
多寶元君心下好奇,不過一個酒宴而已,何需如此大費周章。
於是乎,這日退朝之後,便特特追上了素來與東海水君交好的南斗真君,意欲打探個究竟。
這九重天上本就無聊至極,眾仙對東海水君告假之事的關注可不是一日兩日,見多寶元君開了個頭,便紛紛朝殿前的南斗真君圍了過去。
南斗真君大是疑惑:“各位仙友難道不知,半月後東海夜宴,青丘的那位姑姑也要去麼。”
東海之外,大荒之中,是為青丘。
說到這裡,特特揖起雙手向正東方向的青丘拜了拜,才繼續道:“那位姑姑有眼疾,見不得強光,東海龍宮的珊瑚牆琉璃瓦過於璀璨刺眼,是以東海水君正滿天滿地尋找青荇草,要編成氈子擋了這些太亮堂的東西。”
此言一出,凌霄殿前一片譁然。
南斗真君口中的姑姑,乃是白止帝君膝下麼女,姓白,單名一個淺子,因是上輩的遠古神祗,為表示禮數,眾仙便都喚她一聲姑姑。
盤古一把巨斧開天闢地以來,各族間征戰不休,天地幾易其主,遠古神祗大多應劫,消失的消失,沉睡的沉睡。
還活在這世上的,左右數來,不過九重天上的天君一家、隱在東海之東十里桃林的折顏上神、及青丘之國的白止帝君一家而已。
說到這白淺,便牽扯到天家一樁不算秘密的秘辛。
據說五萬年以前,白淺曾和天君膝下的二皇子桑籍訂親,本也是門當戶對的一樁好姻緣,可桑籍不知怎麼的就看上了白淺的婢女,死活要與白淺退婚。
白止帝君不堪受辱,偕了折顏上神一起到九重天上來找天君討說法。
天君震怒,當即流放了二皇子,讓他去北地,封了個北海水君。又頒下天旨,以天族名義,為繼任天帝聘下了白淺為後。
三百多年前,天君召告四海八荒封長孫夜華為繼任天帝。
九天神仙滿以為不日便將喝到夜華君同白淺的喜酒。可這三百年來,卻從未有他二人將共結連理的傳聞。
只聽說夜華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