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這村便沒這店,暫且拋下種種傷痛煩惱,恨不得一股腦把自己疑惑的地方都問出來。接下來她想問的事情有點涉嫌隱私,但猶豫一二還是開了口:“你和煙羅,不是親生兄妹……”
楚荊揚緩緩深呼吸了一下,眼睛眨了又眨,卻並未立即開口說話。他這一路聊下來可說一直相當放鬆自如,但這時臉上卻有一絲疲憊之色顯露。楊藍生怕觸動什麼難言之隱,慌忙說道:“我就是隨口那麼一問,你不需要什麼都告訴我的!”
楚荊揚淡淡笑了一下,道:“不礙什麼,我和煙羅小時候先後蒙義父收留養育,僅此而已。”
“唉,”楊藍輕聲嘆息:“你們……都是孤兒啊……”
卻聽楚荊揚靜靜說道:“煙羅妹妹向來不知父母是誰家在何處。我是家中忽逢變故,只剩了我一個,有幸得遇義父,才算保全下來。”
楊藍聽得一驚,雖然不知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但一家子只剩下一個人怎麼著都是樁慘事,除非是成仙了。時過境遷,不知楚荊揚現在是何感觸,然而不論如何,這番話下面絕對不是像他的表情這樣一派波平浪靜的。她不欲多問,也不知該如何介面,嘴唇動了幾次,最後說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楚荊揚反而是淡然一笑,說:“是我不該說這些事情才對。”
楊藍心想:沒錯,再換個話題!她好奇道:“話說你和丹明又是怎麼認識的呢?”
“在年少還未入伍時,我也常常三天兩頭在外跑動歷練,因緣際會,得識他這莫逆之交。我二人初結識時一同促成了一件事,後來更覺志趣相投,自此便相熟了。”
楊藍驚訝道:“難道你當時是丹明那號人?你現在和那時相比,性格變化很大嗎?”
楚荊揚頗為認真地想了想這個問題,答說:“我自覺向來如此。”
“那你當時如果真的冷得跟個冰山似的,丹明是怎麼有勇氣靠近你的?”
楚荊揚驀然朗聲一笑,甚至比那次初見丹明時笑得更加開放暢快,而後說道:“許是丹明不以表相度人,才慧眼識得我的真志趣。”
“哈哈!”楊藍不禁莞爾,看著楚荊揚這種難得笑容,誠心誠意說了一句:“你真該多笑笑的!”
話雖這麼說,楚荊揚仍是片刻便斂了笑容,馬上又是一副略帶冷漠不苟言笑的表情。楊藍看得多也就習慣了,不再覺得他是在生什麼氣或者故意不甩人。光影昏暗之中,反而覺得他的神色比往常已溫柔了不少。
楊藍笑道:“你少年時代闖江湖的事兒再講講唄?對了,最初你和丹明是一塊做成了件什麼事兒啊?”
她話音剛落,突然燭火撲的一下熄滅,室內陷入一片漆黑,當真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這蠟燭燒完的真不是時候,楊藍不禁覺得一陣遺憾。她正想戀戀不捨地對楚荊揚說讓他回去睡覺,卻聽他沉穩的聲音飄然入耳:“你若還睡不著想繼續聽的話,我便慢慢講來。”
“嗯!”楊藍雖然知道他看不見,還是慣性使然點了點頭。
楚荊揚道:“你躺下睡著,我說給你聽。”
楊藍聽話地慢慢躺在床上,一翻身面向外側正對著他。楚荊揚緩聲開始講起他和丹明兩人是如何相識的。不知是他故意將聲音放得輕柔,還是那聲音被這漆黑的空氣所幻化了,變得溫柔悠遠,甚至不太真實。
楊藍全神貫注地聽著他說話,一時之間全然忘卻今天的不幸和明天的憂慮。
☆、21。謙謙君子
傍晚時分,落霞滿天。晚清在湖邊一棵大榕樹下盪鞦韆,黨羨之在一旁空地上舞劍給她看。明黃色的袍子覆上了一層淡紅色的霞光,白色的劍光不斷跳脫閃動,靈矯飄灑的身姿動作看起來美感十足。晚清把鞦韆蕩得高高的,還時不時抽手出來給他鼓掌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