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出來。從裡面拿出薄薄一張紙。他讀起來。
這時女生有點按捺不住好奇地探過頭。
在十七歲前,幾乎想不出有什麼是“困難”。那些應當被看成困難的事——與父親同住的單親生活也好,照料鄰居家年少的男孩也好,或者普遍男生們都要苦惱的遊戲與學習的平衡也好,對於夏聖軒來說都不曾存在過。
他甚至更早地比同齡人知道解凍食品不能用熱水。
眼下也許連異性關係也不會有什麼困難。
聖軒送完女生回家時,夜還不深,走到離家門還有不到一站路的地方,就看見了夏政頤。
男孩也像是剛從外面回來,大概冷了的緣故,有點縮著脖子。走路還是有點拖拖沓沓的。
聖軒沒有追上去,保持著彼此間十多米的距離。
一直這麼走。步履敲在路面上,很快被風聲吞噬。
夏聖軒右手插在口袋,蜷縮的手指間握著那張籤——
井夜一時想不出什麼更新鮮的安慰,直說:“哎呀,迷信,迷信啦,別當真。”又指著一旁的解籤樹說:“不好的籤都得綁在這裡,不能帶走,晦氣。”
反倒是聖軒說:“既然是迷信,那帶回家也沒有什麼關係吧。”
“啊?可是……”
“沒什麼,留個紀念好了。”
說迷信,把字拆一拆就變成了讓人迷惑的相信。
沒有太多吃驚詫異和害怕。
夏聖軒淡淡地看著幾米外的政頤走到了家門前,開門時裡面的光亮把男孩映得整個輪廓發虛。
其實聖軒心裡非常明白,抽到這樣的籤,才最是應該。
初十早上,夏政頤還蜷縮在被子裡時,聽見母親上班去的響動。有可能是要找袋子裝東西,連續 ■ ■ ■ ■ 的聲音持續了半分鐘。
政頤朝那個地方喊了一句:“吵死了!”
像被突然折斷似的乾脆,屋裡瞬時歸於了無限的安靜,甚至要豎起耳朵才能勉強聽到有人出門時的那“喀噠”一聲。
夏政頤把頭又整個蒙在被子裡。
不能用“實驗”來定性。只是一件件地,如同歲月倒流般,一度消失與他身上的那些任性和不講理,開始重新披掛上陣。藤蔓似的把他包裹在中間。
他說不想吃飯,就連桌上的筷子沾也不沾。
他說要打遊戲,就連凌晨時母親忍無可忍的勸阻也置若罔聞。
又或者讓他換下的衣服扔進洗衣機,卻刻意甩在地上。
每完成一件,便又繼續出下一件的原因,就是因為無論怎樣,政頤的母親都沒有厲聲地呵斥,有時政頤和她頂撞,最後扔出一句:“你還想來管我麼?你還有什麼資格來管我!”政頤母親便立刻有些紅起眼眶地撫著手臂,再也不說一語地回過身去。
小男生的心裡簡單計算著加減法。每一次他的任性又獲得了對方的忍耐,政頤就覺得自己離目標又近了一步。
一點點,一步步地,他向自己的計劃靠近過去。雖然過程也許並不愉快,但堅信著結局會是讓人滿意的。
等到哪天他能從母親的眼睛裡看到放棄似的無奈,或許也就說明,那個不可饒恕的婚姻,就能在自己的執著下被最終破壞。
為此他甚至想到了夏聖軒。
當時,在夏政頤的心裡,還不那麼情願把聖軒列在河界的對岸。
整個寒假不同往年。一個人總是玩不出什麼新花樣,也不想找同班同學來家,難免地會很是心癢地想拖聖軒來。於是這個下午,懷著多重心情,政頤敲響了鄰居家的門。夏聖軒看到他時的表情即便談不上吃驚,可還是有剎那的停頓。
兩人間的格鬥遊戲打到一半時,政頤終於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