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真不怕死麼?
“胤禔,你母妃可知道你今天要來找我?”
“她不知道,要是知道斷不准我來的,這幾日額娘天天都在勸戒我,皇阿瑪決意要做的事,誰也阻止不了。而我的身份更不能出頭,可我卻控制不了自己……”
他說這幾日慧妃都有勸戒……也就是說自那南書房那日以後他連著數天都進宮來搬救兵。
唉……看來他對她……上了心。那個女人有怎麼樣的魅力讓他願意為她飛蛾撲火,不顧自己,難道就是為那皮相的美麗?
“你既然知道你阿瑪的脾氣,來求我有什麼用呢。”他泛血絲的眼,凍紅的臉在這片雪色中倍感刺眼,正巴巴地望著我。可我……無能為力。
“要姑姑在皇阿瑪面前求情,我知道這事兒本是渺茫,如果不能,只想託姑姑找人帶句話,告訴她我定會為她找到那宮女誣衊她的證據,叫她不要傷心。另外還有,還有……這個給她。”唏唏嗦嗦的聲音,他從懷裡掏出一封信。
打量著他激動的神情,什麼東西能讓他如此無畏,不由輕嘆……愛情猶如一張深不見底的網,一旦掉進裡面就撥不出自己。但是,如果他知道那玩偶的設計者卻是自己的父親,現在還能如此有信心麼?
“據聞你母妃和張貴人素來交好,慧妃娘娘找個人去宗人府傳個話,帶點東西情理之中,為何來找我呢?”
“沒人知道她被關在哪裡。”
哦,就算有人知曉也不會敢說吧,這次定是皇帝嚴鎖了風聲,鐵桶一樣封鎖了訊息,無頭蒼蠅的他今日便來找我……可又是誰點撥了他。
額真在外頭再一次催促,由不得我了,推開宮門,一股忽來的風揚起柳絮一樣的碎雪倒灌而來,突來的寒氣嗆得我連咳幾聲。
回過頭去,見那半掩的宮門內他低著頭仍跪在那裡,風捲著雪越過我向著他呼嘯而去,他躲也未躲,像已入定……
不知道為何,他此刻這執拗倔強的身影應對上了腦海裡正浮起那抹影子,曾經也似他這麼堅定,心中不由一顫……他是他的兒子。
“你起來吧。”風捲走了我的喟嘆,罷了……
“茉姑姑,你答應了?你能寬恕她?有你求情皇阿瑪必定會……”見他大喜,炙熱的眼神向我探來,我卻連絲笑也擠不出來。
“只答應幫你,不是幫她!我說的是那信。”
他明亮的眸子頓時黯了下來,把那封已捂得溫熱的綾皮信封交給了我:“謝謝。”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我對自己輕道。
手緊緊捏著那信,手在那綾封上硬是掐出了一彎月牙印記。不再看他,這就出得景仁宮去,轉過照壁就對上額真那瞭然一切的眼,正盯著我手上的信。
“今天這事,誰也別說。”
老天彷彿也在合著我的心,陣陣寒風捲來的絮雪把我進景仁宮的腳印快速地抹了個乾淨,剛才發生的事猶如一場夢境。
前面就是寧壽宮了,我一步一步踩著雪去,步履堅定而有力……
寬恕她麼……
不能!
*
“咳咳!”
暮色中那個佝僂的身影顯得更加矮小,他提著羊角風燈,在前面走走停停,不管我走得或急或慢,他總是離我三、五步的距離,那宮燈的光暈正好籠出我身前的地面。
“小九子擺的譜可真大,自己不親來也就罷了,找來萬福萬安兩兄弟陪著也成啊,起碼他倆個兒大。”
額真“小聲”地對我咕噥著。她雖不敢抱怨正在南書房召了幾個剛進京的河務大臣覲見的皇帝,卻敢埋怨起梁九功這個御前總管太監來,怪他派來這麼個又老又弱的癆病模樣的公公。可她卻不知道,這卻是她的主子皇帝陛下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