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回來看他。
冬天的夜總是漫長的,但天終究還是漸漸亮了,窗外響起汽車行駛的聲音,還有雪被踩得沙沙響著的聲音。我再度閉上眼睛,摟著他的脖子將他抱緊,也只有這樣緊緊抱著他的時刻,我才知道,我才能說服自己,他是我的張延森。給我保護,給予我安慰的張延森,我也會忘記現在我已經是別人的老婆,只是我知道,我再也不是八年前的那個年紀輕輕的阮微,那時的我或許真的曾經是一個公主,又或者每個女人在少女時代都曾應該是公主。“我要起來上班去了。”張延森親了我的額頭對我說。
“你什麼時候開始朝九晚五了?”
“很驚訝嗎?”他掀開被子站起來,走到窗前去,背光如剪影一般顯出他的身材,我側過身看他,他仍舊是那樣,彷彿一直都沒有變,我英俊而瀟灑的騎士張延森,他套上一件灰色圓領條紋毛衫,“微微,我在做老師。”
“真的?”
“真的。”他走近床來撩開我額前的頭髮,“對不起,我忘了告訴你,我在大學做兼職老師。”
“我差點忘了你乾的是技術活,一般人還幹不了。”我說。
他笑了,開門出去,關上門時候他說,“你多睡會。”
我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凝視了一翻他家的天花板,他的臥室牆紙是淡藍色的,一種很乾淨的色調,臥室的吊燈很簡單,沒有任何裝飾的一個圓燈,像是一顆白色的紐扣摁在藍色的襯衫上,八年前我第一次躺在這張床上的時候心情激烈,我看著這天花板不知道即將要發生什麼,或者是發生了什麼之後我要面對什麼。
我想,應該先說一說我們的相識。一直以來,張延森總是能讓我聯想起記憶中深刻的東西,又或者本身是因為他總是留給我深刻的印象,又或者我總是在難以忘卻的時刻與他相見。
我總是記得八年前的夏天,我在五環外的一個錄音工作室第一次與他相見。那個夏天,我二十一歲,大學三年級,那時我剛剛失戀。我的初戀情人周路在畢業前夕與我用非常和平的姿態分手,我給他寫了一張祝福的卡片:“親愛的周路,離開是為了更好的相聚,願我們友誼長存。阮微”我必須要承認那是我有生以來做過的最噁心最低下的事情,無論日後我在何時何地想起那張卡片,胸中都很忍不住湧起一翻對自己的不齒,我實在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來的創意寫出那麼惡俗的話,而事實上,那的確是我最悲傷的時刻,我的悲傷掩蓋了我內心的寂寥和遺憾,促使我擺出一付良好的姿態給予他祝福,我是那麼害怕他看透我在他離開時刻的悲涼,因為如此我才能假惺惺卻又顫抖著地寫下友誼長存,彷彿我毫髮無傷。而周路似乎也如此理解了我。在收到我的卡片的第二天,也就是周路將離開北京去回到家鄉工作的那天,他約我出來,說是帶我出去跟一個朋友道別,順便散散心。
“這是阮微,我以前的女朋友。”這是周路在向張延森介紹我,那時候他在這個錄音棚工作。
“我知道你,你是張延森,周路向我提起過你。”我向他問好。
“今天沒有活,棚裡空著,請你們來玩。”張延森說,“我和周路是高中同學,他是小我三屆的師弟。”
“我知道,周路說你說他們高中的模範學生,”我說,“聽起來,蘭州二中是一個好地方。”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張騎士(3)
“對,因為蘭州是一個好地方。”張延森笑著說,招呼我們坐下,他們的棚外面有一個小會客室,裝修得還比較溫馨,一套棗紅色的沙發擺在那兒,中間放了個茶几。那天我做好了許多準備,我擦了粉,掩蓋了一下自己因為抑鬱而造成的暗黃臉色,我補了眼線和眼睫毛,因為眼睛仍然是浮腫和無神的,而那一天一路上,我也異常的話多,我以為這就應該是我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