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去看他,他閉著眼,平和又無害的樣子,朝著她的方向側臥著,濃長的睫毛偶爾細微地顫抖,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直到她的手心漸漸冒出細汗,才聽見男生埋在枕間有些含混的聲音。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
“什麼?”
沒頭沒腦的一問,涼衫自然不懂,她低頭看過去,易永介依舊是閉眼側臥的姿勢,動也沒動。
就在她幾乎要疑心自己出現幻聽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依偎在男生裡手心自己的那隻手被緩緩握緊,涼衫幾乎是下意識縮回了一下,卻立馬被攥得更緊,男生的眼睛也隨即睜開,長久地靜默地看著她。
涼衫想問些什麼,卻在對視的瞬間被堵住所有的話。
是怎樣多情的眼?深藏的眷戀、渴望、不甘、挫敗和佔有匯積成洪水,將她覆頂淹沒。
太深刻的情緒,是因為太執著的愛慕。
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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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都感覺不到嗎,還是根本就不想知道?”
他笑了笑,輕聲問她,目光未從她臉上移開。
涼衫張了張嘴,有一瞬間,她似乎從他的眼裡抓住了什麼,腦袋裡重重疊疊的片段閃過,支離破碎無法拼湊完整,最後只能機械式地反覆問:“什麼?……什麼?”
“一定要我說明白啊。”見她仍是懵懵懂懂的,他將她的手又攥緊了些,是再難讓她逃走的力量:“我不信佛,唯一一次踏進寺廟是陪母親還願,我記得寺內院中供奉著半人高的青銅香爐,香火旺盛,一旁的古木枝幹上系滿了寄願的紅綢,還曾內心質疑過何不把希望壓在自己身上。後來我常常在想,佛祖對我是有懲戒的,我不信佛,偏偏在佛門遇見了她,我不信一見鍾情,卻偏偏在當日親身驗證。”
他眼深深地望住她,一字一句慢慢地說:“我就在她背後,看著她往神位前供了一把香,然後靜默不語地站在那兒好久。我想等她回頭看我,可不論是彼時大雄寶殿金佛像前,還是多年重逢再見日,她都沒有回頭,她不記得我,甚至從未意識到我的存在,說不挫敗難過是假的。”
說到這兒,易永介有些頹唐地笑了笑,像個敗仗歸來的將軍,少年意氣被磨盡:“從小到大,從不曾強烈地渴望過什麼,這般的朝思暮想,是頭一次。我知道等不來回頭,那便想,主動些吧,去靠近她,追尋她,哪怕最後有個狼狽下場。感情這種事從來沒什麼道理好講,我既賭,就輸得起,想要的只是個答案。”
最後一句,他特意放輕了聲音,喉間沙啞慵懶的共鳴,帶著蠱惑的溫柔。
“你要我,還是不要?”
☆、多慶幸有相逢日(3)
幾乎有幾秒的時間,涼衫的腦子裡空空蕩蕩。
寺廟、古木、紅綢、大雄寶殿的莊嚴和背後的少年,她努力在回憶裡搜尋依舊無果。
她知道的,是那個通宵的遊戲夜,他告知過的一小部分,她以為他有了心宜的女生,內心有過無法排遣的壓抑情緒,她一直不明白那股沒由來的情緒源自何處,而現在一切都清楚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多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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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慌亂而四竄的目光堪堪擦過對方的眼,他仍是一動不動地望住她,等待的姿態讓她想起他在向她討一個答案。
——“你要我,還是不要?”
要……不要……
彷彿此刻屋內的空氣都流蕩得更溫柔了些,涼衫心中像漲潮的岸,一波又一波承接著飽滿情緒的沖刷,很多話想問,又不知從何問起,唇啟了又合,卻發不出聲來。
等待總是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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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永介面上不動聲色地靠近,聲音更帶誘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