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下。電話裡慌亂的阿婆說得不清不楚,她害怕這扇門開後,命運又將她往別離的路口上推。
可該面對的總要面對。
柳涼衫開了門,正守在病床前的阿婆看到孫女兒,招手示意她過來。
柳涼衫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看到阿爹閉著眼躺在病床上,乾枯消瘦的身體埋在白色被子下,像一截斷了根的木,幾乎聞不到生氣。她蹲下身去握阿爹的手,那手的肌理柔軟得沒有一絲韌性,輕飄飄的重量,一個抓不住就要逝去似的。
柳涼衫心裡一陣痛,牢牢握著阿爹的手不敢放,轉過頭去輕聲問阿婆:“這是怎麼了,過年時候不好好的嗎?”
“心肌梗塞,現在情況暫時穩定,只是麻藥勁兒還沒過去,一時醒不了,你別太擔心。”阿婆有些侷促地搓了搓手,責怪著自己的無能,“只是醫生說什麼冠狀動脈硬化還是什麼閉塞的,比較嚴重,建議說最好儘快安排手術。可他說的那些個什麼搭橋鋪路的,又是搞支架什麼的,我一個老糊塗的煩了醫生半天也沒弄懂。本來不想打擾你學習的,這實在是沒辦法了……”
阿婆昨天被搶救守夜折騰了一宿,晚上又時時注意著阿爹的情況一點兒沒敢閤眼,加上心焦擔憂,整個人像被抽走了一半精神氣,疲憊又衰老。
柳涼衫看著比自己還捱上半個頭的老人,心底無比自責,鼻一酸,情緒也控制不住的激動起來:“敢情兒還想瞞著我是吧,出這麼大事都不讓我回來盡心,還當我是個家裡人嗎?!”
“囡囡你別多想,我這不是怕耽誤你學習麼,換你阿爹肯定也叫我不告訴你的。”老人家看著病床上陪伴了自己半生的老伴,喃喃無力地說:“怪我這個老東西沒的用,他老早就喊著心跳得快跳得快,我說陪他去醫院看看他又不樂意,還說什麼自己天天鍛鍊身體好得很。我當時就該逼著他去醫院,不願意也要捆著他去,也不會一直拖到現在才……哎,都是我不好……”
“那我不是更有罪,自己外公都進搶救室了,我還待在象牙塔裡優哉遊哉地思考著晚飯吃什麼明天什麼課!我算什麼東西呢?”
柳涼衫簡直不敢相信,這世間最親近的兩個人,一個在生死關前徘徊,另一個竟然還想瞞著她,她就這麼不值得信賴?
這一路悶在胸口的擔憂心焦,在此刻統統傾瀉了出來,向來平靜如水的女生難得這麼激動。
方才一直等在門口的易永介,聽到這裡也顧不得什麼,趕忙進來勸解:“涼衫你別激動,外婆也是一心為你著想才這麼做的。”
阿婆見突然不知從哪裡冒出個小哥,一時愣住,“這位是?”
易永介上前一步,微微鞠了一躬:“奶奶您好,我是涼衫的朋友,我姓易,您叫我小易就好了。聽說爺爺病了涼衫很擔心,直接訂了票往回趕,我不放心她,也同樣擔心爺爺病情,就跟著來了。事出緊急,沒提前告知一聲就前來打擾,見諒。”
男生這一番話說得頗為得體恭敬,相貌也清俊周正。雖然沒明說,阿婆心裡也清楚這位和自己外孫女兒的關係,邊招呼著讓他坐,邊說:“沒什麼打擾不打擾的,也是你的一番心意。”
兩人這你一來我一往間,柳涼衫已經冷靜下來了。
有些愧疚方才的失態,她低著頭像阿婆道歉:“對不起,我不該衝您大小聲的,我剛剛心裡急,沒別的意思,您別往心裡去。只是以後家裡不管出了什麼事,別想著瞞我,我不是外人也不是小孩子了,也想為家裡儘自己的一份心意,您不能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
阿婆慈愛地拍了拍她的手:“這次是阿婆考慮不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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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涼衫去找主治醫師問情況,易永介也跟著一起去了。醫生的意思是儘快手術為佳,老人這病已經中晚期,溶栓治療已沒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