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擱從前魏安那個老傢伙,何時將他們這些看門的看入眼過,如今他們算是遇著好人了,想到此,眾人在心底對馮唯越發敬重。
當馮唯走進內殿時,瞬時覺得冰涼絲絲扣扣的襲來,抬頭看到闔眼歇息的建恆帝時,馮唯默然擺了擺手,示意伺候的內侍莫要出聲,只轉身從身後小內侍手上接過盒子,親自送至皇帝案前,不發一聲的擱在上面。
“回來了。”
建恆帝的聲音陡然響起,叫馮唯手中微微一頓,隨即忙兩手交放於前,低頭恭謹道:“是奴婢吵醒陛下了。”
建恆帝緩緩睜開眼睛,輕輕起身時,額上落下的冰巾被他一把捏住,馮唯忙要去接,建恆帝卻是示意身旁的內侍接過,隨即轉而看了眼案上的盒子道:“你親自將鑰匙取來。”
“是。”
建恆帝話一落,馮唯便應聲而去。
原來,當年方坐上龍位的成祖便釋出了上諭,命通政司特造上鎖的密疏奏盒,用以擱置最重要的官員密奏,且每一個盒子都有所編號,而相應的每一個編號的鑰匙皆鎖在皇帝處,因而密疏一旦放進盒中,除了皇帝,無人能開啟,也無人敢開啟。因為成祖還特意規定,凡私開密奏盒,或拆開密疏泥封者,論情節輕重,處以杖六十,甚至是斬刑。
正因為此,在此期間,許多朝廷官員都戰戰兢兢,唯恐自己被奏呈於帝前,因為當年的成祖便接到過官員的密疏,得知同父異母的成王有意圖謀反的嫌疑,便對成王多了幾分疑心和提防,後來終將成王賜死。
同姓的兄弟尚且如此,更何況他們這些外姓的臣子?
當馮唯手中捏著鑰匙回來時,在建恆帝的示意下,小心翼翼地彎腰將手中的鑰匙插入鎖芯中,輕輕一轉,只聽“啪”的一聲,上面的鎖被輕鬆開啟,馮唯將鎖取下,輕輕開啟盒子,只見裡面橫放著一個封了紅泥印的密疏。
“陛下。”馮唯躬身將密疏遞至建恆帝面前。
建恆帝將其接過,稍拿近了些,便從泥印上看到了上疏官員的印跡。
“原來是陳直。”
陳直是先帝四年中的進士,在朝中為人剛直不阿,清正廉明,如今官至南京僉都御史,是大興出了名的“廉臣”、“直臣”。無論是當初外放做縣令,還是如今,都頗有政績,十分受百姓愛戴。每每調任之時,所屬的百姓都會自發將其送出城外驛站,哭泣不已。
因而無論是在先帝眼中,還是在如今的建恆帝眼中,陳直都是不可多得的臣子,更是大興不可多得的好官。
如今陳直竟會以密奏盒奏事,倒真是有些意外,建恆帝不由有些好奇,他所奏該是何人。
建恆帝接過馮唯遞過來的銀片,拆開了泥封印,從密箋中抽出了一份信箋來。
建恆帝先開啟了第一封,目光認真的落於上面,殿內漸漸寂靜下來,只有輕微的打扇之聲,而就在這緩緩流失的時間中,一旁的馮唯卻是清楚地看到建恆帝的臉色由驚滯到震怒,最後漸漸變得黑沉可怖,幾乎可以看到建恆帝使出了全力緊緊捏住那張奏疏,力道大的可見那信箋在微微地顫抖。
一旁打扇的人看到了,手中也不由更加小心翼翼了些,唯恐聲音大了,便會將皇帝惹怒。
“混賬!”
皇帝陡然將手中的密奏狠狠地扔出,那薄薄的幾頁紙就那般輕飄飄的浮於空中,漸漸落於地上。
“陛下息怒。”
屋內的人皆被唬的心頭一震,連忙跪地,將頭死死埋下,不敢發出聲音,只琢磨著自己如何這般倒黴,偏偏在這個時候侍奉聖駕。
“去,給朕密召陳直回京。”
馮唯聞言微微琢磨了下,在建恆帝皺眉的關頭,連忙答話道:“回陛下的話,陳大人說自知茲事體大,關乎民心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