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家在這不大的地方算是聲名顯赫了,所以雖然是如此荒唐的婚禮,卻也做的有模有樣,該到的禮節,倒也是一樣不落。
即便是冥婚,也要有媒婆,這種人被稱為陰司媒,多是村子裡上了年紀的老太太,顛簸著小腳,蹣跚著來往於兩家人之間,所有的前奏禮節半天之內全部做完。
接著就是準備酒席和新房。這裡的酒席和其他婚禮自然不同,不能有熱菜,所有的菜都是涼的,四涼果:荔枝乾、龍眼乾、合桃乾及連殼花生,四冷盤:臘鴨、臘腸、金銀肝、油炸魚(或皮蛋酥),四酸果:酸沙梨、酸蕎頭、酸子姜、酸青梅。四生果:蘋果、甜橙、荔枝、沙田柚。另外還有饅頭和花捲。如果你以為這些東西是給人預備的,那就大錯特錯了。
圓圓的父親準備了一天,並且在自家院子裡拜了七桌,每個桌子菜都一樣,全部鋪著白布,每桌七個人,取七七四十九之意,表示死者的終結,桌子下面的椅子全都是圓木凳,上面漆著白漆。
另外好來幾十個紙人,男女老少都要,全部按房子啊院子和家裡的牆壁旁邊,所有座位上也放著。
這就是所謂請過路遊魂飲酒吃食,這些鬼魂進來討了酒水,吃了食物,就不會騷擾死者的亡靈。
而院門正中貼著白紙剪成的大大的‘喜’字,正對面則擺放著香堂和靈位。
所有的一切佈置好後,天色已經漸漸昏暗,我和學長站在裡面,望著塞滿整個空間的白紙糊好的,只會傻笑的紙人,黑色的夜和白色的紙人晃的眼睛生疼,心中也覺得很不舒服,本來是六月天,現在居然一陣陣的寒意,宛如冬天看見了冰塊一般,雖然不曾用手去摸,但心中卻已然冷了起來。辦冥婚自然沒有什麼喜悅的調子助興,偌大的院子聽不到一點聲音,如果說有的話,也是風吹過紙人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
不多久,夜色剛剛擦上來,樸素的父母以及他的大哥就帶著他來了,樸素的臉比紙人還要白,穿著黑色的鏈釦馬褂,剪了個平頭,看上去非常滑稽,可是我去笑不出聲來。
第九十三章 冥婚(下)
他的父母非常緊張,生怕發生什麼,兩個老人緊緊的攙扶著樸素的兩隻手,那情景倒像是一對夫妻攙扶著自己的長輩一般。
倒是樸素的哥哥非常高大,也很年輕,穿著白色短袖和灰色西褲,腳踏皮鞋,提著個黑色公文包,皺著眉頭看著這些東西。
‘這不是搞封建迷信麼,真是的。’他嘟囔一句,忽然樸素的父親轉過頭對著他低吼一句。
‘**給我閉嘴!’在我印象裡這個男人自從知道兒子出了這檔事後一直都是顯的非常軟弱的,但今天卻又如此暴躁,樸素的哥哥被吼了一句後馬上不再說話,只是低著頭跟在後面。
院子只有圓圓的父親依舊樸素一家人,當然,還有我和學長。
例行的禮節後,樸素去跪拜老丈人,但圓圓的父親只是從鼻孔哼了一聲,看都不看,而是從後院把女兒抬了出來。
‘你要和我女兒照一張相片,留作紀念。’圓圓的父親悶聲說了句。樸素的父母只好點頭答應,因為他們看見不遠處就擺著一把閃閃發亮的菜刀。
圓圓從裡面被他父親背了出來,她已經被打扮了一下,只是在蒼白充滿孩子氣的臉上塗抹著厚厚的脂粉,讓人看的如此不自然。圓圓的眼睛始終是睜開的,無力而無神,嘴唇也被塗的很紅,不像是十幾歲的中學生,顯的過於成熟,或者說帶著些妖豔。她面板經過冷藏又接觸炎熱的夏季,猶如剛剛化開的凍肉,表面上起著一道道的褶皺,和佈滿瞭如絲網狀的紫色東西,不是血管,而是神經。
‘坐著拍麼?’樸素小聲問。
‘站著!’圓圓的父親把女兒屍體放下來,怒吼了句。
我們也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