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個順理成章的推斷,完顏斡魯卻是難以置信。如果這一戰是圈套,那從東海人火燒遼南諸城那一天開始,套子就已經被設下來了,完顏婁室只是運氣不好,被都勃極烈點了將,踩了進去。換作是其他人——就算是粘罕——怕是也逃不過這個陷阱。
這算計也太可怕了罷!這麼想著,完顏斡魯感覺身上的寒毛都豎了起來,都說南蠻子狡詐。當真是一點不假。
既然東海援軍已經上島,再拖延下去,還在長生島上的大軍肯定是凶多吉少,現在唯一能做地便是想辦法把七千本部從那個該死的島上救出來——只有這件事婁室算是做得好的,死得都是外族和民,族裡的孩兒們大多安然無恙——外族人死便死了,那麼多女真勇士可損傷不得!
收到噩耗的半個時辰之後,完顏斡魯便領著親兵直奔復州而來——有資格主持營救工作的。現在也只有他了——但由於夜間無法渡河,他不得不在高明輝命名的浮渡河邊逗留了一夜。今日一早,天剛矇矇亮,一夜未眠的完顏斡魯急著把親兵們一個個踹醒,重新上馬趟過了還沒漲起地河水,繼續奔行。
透過漫天的雨幕,谷口已近在眼前。完顏斡魯的心情略微放鬆了一下,只要出了谷。便到了寧州,再過兩個時辰,就能抵達復州的大營了。想到這裡,馬鞭便又是一揮,在空中打了個鞭花,坐騎的速度登時又快了幾分。
但就在這時,一聲淒厲的笛聲突的傳入耳中,完顏斡魯大驚。大金國的軍中並沒有這種號子。
用力扯起韁繩,戰馬嘶聲人立。挺直腰,踩在馬鐙上,他用盡全力大吼:“有伏兵!”
“輕裝!”
當完顏斡魯大吼著有伏兵地同時。鄧廣達也山坡上吼叫著。所有人都提防著南面地敵軍北逃而至。卻沒人能想到。會有敵軍從谷中竄出來。
看到突如其來地金人騎兵。第一都地士兵們都免不了有些慌亂。但都頭地吼聲。卻讓他們條件反射般地行動起來——服從命令地程式已經被刻進東海士兵地骨髓裡。完全不會受到情緒地影響——一把掀開油布雨披。鬆開腰間地揹包扣帶。雙肩一聳一放。沉重地雙肩牛皮揹包便滑落到地上。
剛從揹包上把火槍取下。鄧都頭地命令便接踵而至:
“……各排列隊!”
為了適應火槍兵排兵佈陣地需要。神機營在十人隊和百人都之間。又多了一層編制——排。一排有三隊。有排正排副。三十二人排出地一隊橫列。正好是東海步兵軍陣地最小寬度。而一個都。分作三排。就可以形成一個小型地步兵方陣。。
而都直屬隊。保護著都頭、都副、鼓手、旗手和指導——這也是新設立地職位。當一個新晉升地軍官剛從教導隊出來。又或是軍學裡地畢業生第一次下部隊時。一般就會安排到這個位置上——站在陣列之後。指揮全都作戰。
隔著雨幕,士兵們辨認著身邊人的面孔,尋找著自己的位置。尚幸他們本就是以排和隊為單位,各聚在一處休息,並不需要四處亂竄。高聲報著數,第一都的陣列很快成型,一個完整的戰術作戰單位便出現在谷口一側的山坡上。
對於今天麾下士兵列陣的速度,鄧廣達很不滿意,就算是冒雨,也不該費上十息才列陣完畢。狠狠地瞪了士兵們一眼,回首坡下,金人騎兵已經調轉馬首,對準了這裡。看了看天上地雨,又看了看地面上與敵軍地距離,鄧都頭吐了口唾沫——已經來不及換掉槍支上溼透的燧石了——又是一聲吼:
“所有人……上刺刀!”
對面地軍佇列陣的速度快得驚人,完顏斡魯只覺得眨了眨眼,谷邊小坡上一片搖晃地黑影就變成了整整齊齊的佇列。
是東海人?!雨水流過完顏斡魯的臉上,原本就被風雨吹得發青的臉頰,現在更是毫無半絲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