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什麼也沒做。總之不去上學是不行的,於是我們狠狠地斥責她,強迫她去上學。後來,我們就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監視?”
“監視她的生活情形。我命令內人監視她,看她的行為舉止是否像女人,如果她沒那麼做的話,就好好地勸說她。我心裡將過錯推給了內人。認為女兒之所以變成那副德行,都是因為母親沒教好。”美月的父親苦笑,一口飲盡啤酒,再將酒倒進空玻璃杯。“你知道一個名叫約翰·曼尼(* 約翰·曼尼,在紐西蘭出生的美國心理學家及性學家,以在方面的研究而聞名。)的人嗎?”
“約翰·曼尼?不知道。”
“他認為人對性別的自我認知會受到後天環境的影響而改變。就算生下來是男孩,如果以女孩的方式養育,就會讓他深信自己是女人。這個論點似乎也在學會上發表過。當時舉的例項,是一名出生在美國鄉下的雙胞胎男嬰,割禮時不小心燒掉了哥哥或弟弟的生殖器,當時嬰兒大約七個月大,他的父母去找性學專家約翰·曼尼討論。這位曼尼老師提議將那個孩子當作女孩養育,還將那個孩子的睪丸拿掉,定期注射荷爾蒙。孩子的父母按照他的話做,將那個孩子當作女孩養育。約翰·曼尼在學會上發表的,就是這個案例。”
雖說是退休老師,但也不可能有這種知識。肯定是為女兒的事情煩惱,才自己做了一番研究。
“既然發表了,就代表那個試驗成功嘍?總之,那個孩子順利地被當作女孩養育。”
哲朗發問時,美月的父親開始搖頭。
“發表中說是成功了,但事實卻不是如此。動過手術的孩子一直因為難以認同自己的性別所苦,結果長大之後又動了一次手術,變回男兒身。”
“換句話說,無法強制性地改變一個人的性別意識,是嗎?”
“我和內人對美月做的事,就和那名性學專家一樣。我們不肯正視那個孩子的本質。”
“我想,這也難怪。因為她肉體上是女人,和那個名叫約翰·曼尼的人所做的事情不同。”
“就想要控制性別意識這點而言,是相同的吧。我啊,現在經常感到害怕。我害怕自己是不是對至今教過的許多孩子,做了和當時對美月做的一樣的事。唉,現在就算說這種話也於事無補。”他從小盤子中抓起一顆柿子籽,放入口中。
哲朗喝下溫啤酒。
“美月和我們在一起時,完全是個女人。”
“是吧,那孩子一直在演戲。我們隱約察覺到了這點,但裝聾作啞。我們當時的想法是,不管她是不是演戲,只要能活得像個女人,就算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漸漸地,我們真的自私地期待假戲真做的一天或許會到來。雖然我們心裡明知那一天不會到來。”
“你們明知她在演戲,還讓她結婚嗎?”
“我們應該為此受到譴責吧?”
“不,我並不是在譴責您……”哲朗低下頭。
“有人上門提議相親時,我們猶豫了。我們希望讓她和一般女孩子一樣進入家庭,但是那究竟能不能讓美月得到幸福呢?另一方面,我們又會想,正因為她異於常人,所以讓她結婚會不會比較好呢?”
“然後呢?”
“結果,我們讓美月自行判斷。那孩子說,想要見見對方。我還記得相親當天,內人一臉惴惴不安的表情。”
“她呢?”
“美月啊,”說到這裡,她父親稍微抬起頭,露出遙望遠方的神情。“那該怎麼說呢?勉強舉例的話,她的表情就像是一個人偶。完全不像是真人的表情。說不定她想要徹底變成一個人偶。”
“而廣川先生喜歡上了那個人偶。”
“因為那個男人也是個怪胎。”他替哲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