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她們折騰去吧,反正驅得是宇文晴寢殿中的邪,大不了明日關上殿門不出來罷了。
從宇文晴殿裡回來,周盈也覺得困得不行,淨面之後便上床睡了,倒是一夜無夢,等到被喚醒時已經是日上三竿,這一覺睡得著實踏實。
見她起身,舞月招呼服侍的宮娥一一進來,先服侍她淨面。周盈接過擰乾的帕子仔細的擦臉,耳朵裡卻聽見些許不尋常的動靜。
“外面在做什麼?”
“是太史令大人在驅邪。”
周盈對此嗤之以鼻,但又有些好奇他究竟是怎麼驅邪的,便加快了速度淨了面,匆匆穿上一件衣裳。頭也沒來及梳,就站在小窗前拉開一道縫好奇的往外望。
可惜她與宇文晴住得寢殿中間種著一派梅樹,這麼隱隱約約的倒也看不真切什麼,只能看見有個穿著玄色衣裳的人在樹影后來回走動,其它的什麼都看不見。
不見不想。若是見了,周盈還真有些想看看這個能用岐黃之術哄騙住一國之君的神棍究竟長得什麼樣子,早就聽說隋唐多神棍,北周這樣的人似乎也不少,楊堅當初被宇文邕懷疑不也是因為有會相面的人看出了些許端倪才打得小報告麼。
催促著宮娥手下快些,周盈換好了衣裳又梳了個最尋常的十字髻。簡單的插了一隻珊瑚攢花釵便往寢殿外去。
穿過梅花下的小徑繞道宇文晴殿門口,宇文晴正在同一個男子說話,那眉眼間的神情似乎的在致謝,又不單單像在致謝,有些讓人說不出的複雜情緒。
“咦。你來啦。”
宇文晴見著她,便眉眼彎彎的朝她招手,隨著她的動作,一直背對著周盈的那個玄色身影終於動了動,回過頭來朝周盈望去。
四目相接,各有各的震動,讓周盈震動的則是,沒想到這個哄騙了一國之君的神棍。居然是這樣一個氣質清雅的人。
不僅氣質清雅,容貌也十分俊美,五官容貌比蘭若那廝略勝一籌。但氣質比他可乾淨的多。
北周的太史令就長這模樣?還是太史令不過是個幌子,其實宇文贇還有龍陽之好?
可也沒聽人提起過皇帝和太史令走得近,否則秦關怎麼會不同她說這個人呢。
周盈對眼前這個容貌俊雅的男子,不由多了幾分好奇,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番,她率先開口。笑盈盈問道:“不知大人如何稱呼?”
男子的語氣聽上去有些寡淡,還帶著幾分疏離。沒得多少情緒在其中:“容洵。”
簡簡單單四個字,聽著卻像是隔著一道鴻溝一樣。周盈的眉頭跳了跳,想起這些個所謂半仙都是要透過一些與眾不同的表現來讓自己顯得特別的,譬如眼前這位太史令,是不是就是在用這種惜字如金的態度來表現自己的不染世俗?
“不知大人邪驅得如何了?”周盈笑得愈發燦爛,有心同他閒扯,待他答完了之後,她又問出了新的問題,看似都與驅邪沾邊,實則不過是打了個擦邊球而已。
幾個問題之後,容洵的神情中明顯有了幾分不勝其煩,這倒讓周盈對他的定力很是失望——本以為他是個泰山崩於前亦可不動聲色的人,沒想到也是個喜怒難控的凡人一枚。
撕開了高冷的面具,周盈對他也有些意興闌珊,便不再多問什麼,容洵見狀立刻抓住時機告辭,周盈只隨便的擺了擺手算是知道了,上前去拉著宇文晴說話,宇文晴卻明顯在敷衍她一般,漫不經心的應著,一雙眼卻盯著那正漸行漸遠的玄色身影上,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出了門。
周盈隨意的笑了笑,打趣她:“這不是來驅邪的麼,怎得見一回太史令大人反倒跟丟了魂兒似得?”
她不過是隨口調笑一句,然而話一出口她自己先是驚了一下,下意識的去看宇文晴的反應,宇文晴的臉色卻突然慘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