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平緩下來,打量四周,青燈、經卷、木魚、蒲團,無一不陌生。少時知客僧端上茶來,少年啜了幾口,肚中鼓響,足下隱隱作痛,方才只顧走路,此時飢餓疲憊一同上來,很是難受。空相正走進屋中,道:“施主,方丈……”見少年臉現頹色,頓時恍然,微笑道:“方丈明日再與施主相見,有失禮數,還請施主見諒。”在知客僧耳邊囑咐幾句,轉身走了。不多時,知客僧端了一盤饅頭,兩碗青菜豆腐送來,雖極簡單,少年吃得卻甚是香甜。知客僧安排好被褥,少年不多時沉沉睡去,初時驚夢連連,不是筷子大盜捨棄自己而去,便是自己身處寒夜荒山心慌意亂,幸喜後半夜毫無困擾,安安穩穩睡了一個好覺,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空相前來相請,少年隨他穿過兩層院子,來到方丈居室,少年見此處佈置也是十分簡樸,一桌一榻,幾個蒲團,別無長物。陽光從視窗斜斜地射進來,照出空中纖塵飄浮,地上坐定一位老僧,形容瘦削,長眉稀疏,一身灰布僧衣。少年見他在一片塵光裡似有似無,真要在俗世物化了一般。
空相臉上滿是摯誠恭敬,合什躬身輕道:“方丈師兄……”那老僧睜開雙目,眼睛竟也是灰色的,望之似空,合什緩道:“施主光降,貧僧空寂有禮。”聲音如曠漠空谷,無色無相,稍馳即逝。少年心道:“怎麼此人如此奇怪,難道是太陽光太亮,看不清他的模樣?”閉上眼片刻,重新仔細打量,老僧雖近在咫尺,卻仍如隔煙霧。
空相微笑道:“百草門隨廬老人慈悲心懷,將碧玉如意鉤送至少林,囑託本寺主持武林大會公諸天下,使得江湖從此少生許多殺念,一路之上多虧這位小施主捨身護送,碧玉如意鉤得以如期而至,實是武林之福。”
少年知道空相是有意稱讚自己,憑自己一人哪有本領護送江湖上人人皆欲奪之的碧玉如意鉤啊,又在相鄰山峰耽擱三個多月,如何算得如期而至,心中感嘆,對空相頓生許多好感,卻也不便多言。
空寂長聲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施主有恩於鄙寺,老衲感激不盡!據老衲所知,最初百草門派了楚、荊兩位弟子下山,中途變故,至今仍都下落不明,還請施主告知其中原委。”
少年心道:“原來那灰衣、白衣二人都是什麼百草門的,一個姓楚,一個姓荊,中年的死了,那個師弟中了毒掌卻反敗為勝,逃跑了不敢見人,自然是下落都不明瞭。”原原本本將自己那日所見說了出來。中途偷眼看空寂不動聲色,雙目低垂,竟似睡著了一般,空相點頭示意,少年又將如何遇見筷子大盜,如何三個月住在旁邊山峰等等簡單一提。
空寂沉思良久,道:“多謝施主相告,這幾日老衲但有不明,還要向施主叨擾請教,便請在鄙寺多盤桓幾日,再由空相師弟護送施主下山。”空相躬身稱是,帶了少年出來,有知客僧領了少年回去。
少年回到房中兀自納罕,見給自己收拾打掃的知客僧跟自己年紀相仿,便道:“師兄你好”。那小僧趕忙還禮,昨日見過,不再拘謹,笑道:“小僧本因見過施主。”
少年道:“本因師兄,你見過你們方丈嗎?”
本因道:“平常見不到,在廟裡舉行法事大典的時候遠遠地見過幾次,要能親聆方丈教誨當真是福分不淺,可惜小僧無緣。”
少年道:“我見方丈大師時覺得十分奇怪,他就坐在我面前,都能看清楚他身旁太陽照出的飛塵,他的面貌卻始終不能留下印象,現在連他的聲音都要記不起來了,這是怎麼回事?”
本因道:“方丈修為高深,就連空相大師都自嘆不如,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