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故事裡,唐小糖、唐小榶、唐小塘和李硯硯都有自己的結局,那麼Gloria呢?她去哪兒呢?
其實我也不知道答案。
Gloria,她對我而言一直是一個謎一樣的存在,一個被我發覺了不久就否定掉的角色。夢境中轉站並不真正需要她,我們完全可以透過公務員考試提拔起更優秀、更有魄力的人才,而這麼做的後果無非就是略微擾亂一下原本的社會關係網。這些小小的破壞並不足以讓一個組織感到恐慌,因為我們畢竟還有自漢代演化而成的組織結構與形態框架在。就好像是在一個活人身上割去一塊肉,但保留他的骨頭,過不了多久又會有新的肉沿著骨頭長出。格蘭諾維特先生或許會對我的說法表示懷疑,是的,連我自己也會懷疑上述說法的合理性。但是,我們的懷疑卻基於完全不同的理由。格蘭諾維特先生,我們之間的差異是性別導致的。
所以,Gloria並沒有什麼結局可言,我不知道把她弄去了哪兒。她或許就這樣消失了,就像她突兀地出現在這個故事中一樣(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年輕漂亮的女領導)。我最後一次看見她時是在公共浴室,她衝著我微笑,事後我把我們見面的經過以及自己的感想寫成兩段話,給她發了封電子郵件。我的郵件是這樣寫的:
事情就發生在前幾周的澡堂裡。大概是9點鐘左右,我帶起阿富汗的黃沙向那個溼潤的密閉空間走去,好像回到了許多年前不用努力就能獲得無意識體驗的時段。我發現了一個塵封多年的秘密,其勁爆程度足以與今天晨報頭條上那則“馬蜂蜇死了一棵樹”的新聞相媲美。天花板上炸響一陣雷,被觸發的火訊警報器幾乎要將全部沖澡的人扔到牧羊人的眼皮下,到那個時候全世界都會知道我的秘密了——我是一個閹人。我的左眼前有張華夫餅,右眼睫毛上垂著長長的孔雀色流蘇,日環食的在光輝突然間被遮擋,戰鬥機劃過的白色曲線已然消失,我勇敢朝前方探頭,不是每個人的臉都曾因某種神聖的理由被毀容。憑著這張臉,這張不精緻的,所幸五官尚屬健全的臉,我透過了外星人的測試,在一圈金屬盒子中間他們的老闆終於伸手環住了我的腰,意料之中的觸感,灼熱熔融了大廳的鐘,跌落在鏽水裡的分針仍敬業地指著天上。一個廚師從土裡冒出來只為跟我打招呼,他的手像一株小麥,他說他會演示給我看,於是原本在空氣中漂浮著好奇眼睛們此時紛紛探出頭來——那是一個女人,也長著一張五官健全的臉,但未曾體會過酷刑的滋味。在隔壁那片天空住著的姑娘們曾在親吻她時從她身上看見過她們自己。她們是一群購物強迫症患者每天只居住在深深的衣櫥裡。偶爾會有一隻獅子來訪,伴隨著它身體的每一次抖動幻象就更進一步。
娘娘,我說,我不要被毀容可是我卻忍不住狠心,如果每割一刀您能賞我一千兩銀子這事兒就好辦多了。娘娘,那棵半死不活的楓樹,您可以在某個滿月的夜晚帶著那張直笛樂譜去看望它嗎?月亮敲了三下,烏雲如箭一樣湧上來,楓樹在忙著擴充套件自己的版圖,它的根鑽入了地下忽而又冒上來,帶動著樹葉簌簌掉落,後者隨即在龍捲風的幫助下圍繞著主幹起舞,將整棵直立裝點成一隻巨大的火紅色蠶蛹。這是一個在原地運動著的腎,散發著焦炭迷人的黴味,其靈異之處在於總能實現你願望的一半。我向它索要一顆金剛石,就是電視劇中用來求婚的那種,聽到了我的要求後巨蛹扭動地更起勁了,從腰的位置擠出幾粒石墨。瞧啊,這脆弱的愛情!我的不滿招來了巨蛹的怨念,血絲在剎那間紛紛剝離,嘶嘶作響,毒蛇逃出了它自己的大腦,一隻獅子從樹的中心朝我撲來。我笑了,為這樣狗血的開場白,就著奶糖喝下最後一紮啤酒:我決定從今往後一個人洗澡。
Gloria看懂了我的信,這封郵件過後我們就再沒聯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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