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透明的管子連在他身體上,他似乎是睡著了,表面看來異常平靜。
何則林坐在一旁,聽到我進來抬起頭,滿眼都是紅血絲。
“叔叔。”我輕聲叫了一句。
“樂怡,你能來,我很高興,謝謝你!”他認真地說著,看了一眼床上的程新,示意我跟著他走出去。
看到一位年過花甲的老人守著自己幾乎忘記一切的兒子,我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我們來到樓道,沒敢距離病房太遠,何則林認真看著我說:“在國內穩定以後,就要送到國外去治療,希望到時你能跟過去。”
“叔叔,他治癒的機率是多大?”我問。
“即使有百分之一,我也願意試試,不想他天天這樣醉生夢死,白天是一個人,晚上又是另外一個人。時間久了,不用逼他,他自己腦子裡的兩副人格就能把他自己逼瘋。”何則林說。
“那袁家那邊?”我不由擔心。
“那邊暫時不用管了,到了這一步誰也阻攔不了我。即使把整個家產搭上,我也要找回我原來的兒子。”何則林說得堅決異常。
“你願意幫他這一次嗎?”他重新認真問我。
我無處可躲,只能點頭。何則林臉上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他說:“這段時間你不用來回跑,我讓司機每天去接元元和童童,晚上你們就和我一起住。連成穩定還需要一段時間,你白天來陪陪他就行了,晚上不用熬夜。明天家裡的病房就會收拾好,然後咱們就搬回去。醫生和護士我都是從國外請的最好的,等一切穩定了,再去國進行第二階段治療。”
何則林把一切都想到,並且安排好了。他等的就是我的答覆,我現在可以斷定,既然我不答應,他也會按照自己的計劃進行下去。
在商場上摸爬滾打這幾十年,這個老人的心智已經絕非一般人可比。他認定的事,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不管過程如何,一定會辦成。
何則林的堅決和篤定給我了莫名的信心,心裡那些狂躁不安和猶豫不決慢慢平息下來,竟然就這樣同意了他的安排。
“公司的事暫時維持就行,我知道這些年你的努力,如果不是因為連成的拖累,你經營的比現在更好。”何則林說。
“叔叔,我是希望他能完全全愈,但是又怕這一次的治療讓他陷入混亂,所以我……”
“我知道。”何則林不等我說完,打斷我的話,“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叔叔沒怪你的意思。下定這個決心,我也是猶豫過好一段時間的。最初的時候,我想的和你一樣,只要他好好的,他是誰都沒關係。後來,我發現完全不是這樣子,他的遺忘並不徹底,每次閃現的片斷回憶讓他痛苦不堪,他不知道自己是誰,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了。”
何則林的猶豫我也看在眼裡,但是他比我堅決,比我下決心容易。
“後來,我就想如果我是他,我希望什麼?”何則林看著我,沉吟了一下繼續說,“應該希望能夠想到最美好的東西,那就是那些日子,還有你和孩子。”
“叔叔,謝謝你這麼快做出決定。”我說。
“應該謝的是你,我這幾天在回想從前的事,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那個時候我那麼反對你們在一起。如果一開始我就同意,不在乎原來的恩怨,不在乎自己那點面子,或許一切都不是現在的樣子。”何則林說完沉默了好一會兒。
他說的我都理解,我們每次遇到生命中的巨大變化時,當時的想法都是幾乎扛不過去,守住自己的陣地寸步不讓。但等事情過去以後,三年五年或者十年八年以後,再回首去看,就會發現原來以為過不去的事,只不過是一個小插曲。這個插曲的重要性,遠比你當時想的要少得多。
做決定是最難的,一旦做了決定,接下來的事就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