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卿卿我我……
申明就這樣來到了這個世界上。
在他出生前的幾個月,申援朝離開這座城市,坐上火車前往北大荒,成為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一分子。在中蘇邊境的荒野中,他收不到任何信件,更不可能通電話,終日蹲在雪地深處,面對江對面的蘇聯兵。等到第二年回城探親,才知道小倩已為他生下一個兒子。
他抱起孩子就承認了,但他不能與她結婚,更不能讓別人知道這秘密,否則他就會被人唾棄,丟失已在眼前的入黨機會。他狠心地拋棄這對母子,重新踏上回北大荒的火車。
七年後,先進黨員申援朝獲得了回城名額,就像被流放了七年的囚犯,終於回到父母的身邊,並被安排進了檢察院工作。
小倩卻已死了,這個可憐的女子,為了能與孩子生存下去,被迫嫁給一個混蛋,結果被那個男人下毒害死。幸好兒子拼命叫來警察,才讓兇手得以償命。
申援朝發現這孩子越長越像自己,已被外婆送去派出所改名為申明。但他必須隱藏這個關係,否則無法留在檢察院裡。他每個月去看一次兒子,給孩子的外婆二十塊錢,當時的月工資才四十塊錢。以後生活費每年都會增加,直到申明考上大學。
後來,他如願以償地成為人民檢察官,並與出身正派的妻子結婚,成為鐵面無私的檢察官老申。
婚後不到一年,妻子發現了他的秘密。申援朝坦承了當年的錯誤,已做好離婚的心理準備,沒想到她只是流了些眼淚,就再也不提這件事了。後來,當她知道自己很難懷孕,便主動要求看一眼申明,想知道丈夫的親生兒子長什麼樣。她甚至提出將這個孩子接到家裡來住,卻被申援朝一口回絕——他擔心私生子的醜事讓外人知道。
而今,女兒已經讀到初二了。
而申明那個孩子,早已化作骨灰在地下埋葬了十四年。申援朝經常幻想再見到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彷彿已被拔光了牙齒,忍著鮮血從嘴角淌落。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若他還有來生,不管是否喝過孟婆湯,要是再見到申援朝,會不會記得這個所謂的父親?
第十章
2010年,深秋夜色。
週末,尹玉來到司望家門口,依然穿著藍色運動服,騎在運動腳踏車上,短短的頭髮像個男人。十五歲少年跑下樓來,個頭已超過她了。
“哇,你小子,都開始長鬍子了,越來越像大人了!”
一拳捶在司望胸口,他早有準備挺起胸膛,居然硬生生接了下來。
兩年前,尹玉考入南明高中。每次考試她都是全校第一名,而她連校長的面子也不給,老師們對她也不友好。她最喜歡學校的圖書館,有一次摸上神秘小閣樓,發現許多古老的藏書。她聽說這裡曾是謀殺現場,有個女生被人用夾竹桃的汁液毒死,至今兇手還沒抓到。她的數學老師就是張鳴松,尹玉發現了他的種種怪癖,比如愛看稀奇古怪的書,關於符號學與歷史學,各種歐美與日本的推理小說,還是個瘋狂的喪屍片愛好者。
司望託她幫忙尋找一個人——路中嶽。
他出示了公安局通緝令上的照片,尹玉看著底下的文字說:“喂,這個傢伙至少揹著兩條人命,肯定早就跑遠了吧,怎麼可能還在我們學校附近?”
“直覺。”
他的表情極其認真,那雙眼睛就像要燒起來,尹玉答應了這個請求。
此刻,她露出詭異的微笑:“陪我去一個地方好嗎?”
兩人騎著腳踏車,轉入一條幽靜的小馬路。迎面是扎滿籬笆的磚牆,透過黑色鐵門,依稀可見老式洋房。他們把車鎖在牆下,按響門鈴就自動開門了。
門裡是個狹窄的院子,種滿各種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