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女人,我就得依附個男人,要麼為了自己的心,要麼為了自己的身……
雨薔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再也聽不清下面還說了些什麼。她扶牆站著,身子不由自主地打哆嗦。商子丹走上前去,想扶住她,卻又不敢,只是結結巴巴地勸著:“他娘,你彆著急,千萬彆著急,也別愁壞了身子,總會有辦法,咱……們總會有辦法的……”
雨薔卻用一種低不可聞的聲音嘆息著:“我輕賤她?我怎麼會輕賤她?我又有什麼資格輕賤她?我何曾比她高貴幹淨?”
商子丹眼望著雨薔的絕望和痛不欲生的表情,第一次明白了她內心巨大的怨懟和自責,也真正清楚了雨薔這麼多年苦行僧般自封自閉的淵藪。卻原來,在他認為是至上至美的那一夜銷魂,在雨薔心目中是罪惡的可恥的。正是他的存在,才使她無時不刻不在想起這是荒唐和放蕩;正是他的存在,才使她活得不坦然不清白,不理直氣壯問心無愧。
雨薔恨他!
商子丹呆呆地站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第二天一早,他便出了門,直到夜深了才回來,疲憊不堪地來敲雨薔的窗戶:“他……他娘,我只有一句話,說了就走,你不要煩,好不好?”似乎是鼓足了勇氣,他才又開了口:“今天我去商州城裡找了那個女戲子,已經沒事了,她說她只不過是一時心動才想要回孩子,才寫了那封信的,如果你捨不得,桑眉還是你的。其實呀,孩子接回去也沒法養,那個陳老爺怎麼會答應外姓之人進他的屋?你放心吧,眉兒永遠是你的。”
說完就走了。
雨薔倚在窗欞上,乾枯的眼中一滴淚也流不出來。
她的心商子丹永遠也猜不著,更不會懂得。
她的心連她自己也猜不著,也不會懂得。
不僅僅為了眉兒,不僅僅為了她自己。
為什麼?她不知道。
只是,聽了他這番話,她有點兒想哭。
寒兒從睡夢中驚醒,聽到了這一切,他搖著母親的手:“娘,老商頭為什麼對我們這麼好?他是不是我親爹?”
他托起脖項上的玉蝴蝶,聲聲追問:“娘,玉蝴蝶是不是該有一對兒的?另一隻在哪裡呢?”
雨薔嚇得變臉失色,一下子淚流滿面。
不久,雨薔帶著她的嫣紅粉雲桑眉和寒兒搬了家,搬到百十里地之外的武關,那裡是著名的“關中四塞”之一,春秋時曾被稱做“少習關”,為三秦鎖鑰,秦楚咽喉。雨薔的父親曾經在那兒開設了商家傘店的專用貨棧,商家就是透過這個貨棧向河南省的西峽、鎮平、南陽以及湖北省的襄樊、鄖西等地提供貨源,雖然後來父親去世了,貨棧也撤貨撤攤,卻留有幾間屋子和幾門老親戚。
那個有情有意的商子丹還是常去看雨薔娘們幾個,卻從不進門,走百十里地似乎就是為了給他們捎去十斤油一袋米,放在門口就走,從不主動跟雨薔碰面。雨薔深知商子丹的為人秉性,從不過問這些東西的由來,他們之間彷彿有著很深的默契。
寒兒再沒有向娘提及玉蝴蝶的事,可是他堅信這隻玉蝴蝶一定還有另一個,它們是形影不離的一對兒,它們像兩片小花瓣似的,從開滿野百合的綠草地上飛起來,一直飛過高山,飛過原野,飛過五月的太陽風,然後在九月的一片滂沱中失散。它們找啊,找啊,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誰也找不到誰;它們就這樣,在一次次的找而不得中化為凝碧的玉,它們再也不能飛翔了,就有一隻隨著他的降生,懸掛在他的胸前。
另一隻玉蝴蝶在哪裡?
寒兒下定決心要找到它。
又一次,商子丹來給孩子們送吃的,寒兒就把自己掛在“老商頭”的脖子上盪鞦韆。
商子丹親暱地摸著他的頭,摸他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