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箭矢打入身體,甚至面頰,只短短一個瞬間,陳寺整個人便彷彿成了血人。
可他只竭力抬頭,想看清高處那道身影。
然而眼瞼上方流下的血水模糊了他的視線,縱然睜大雙眼,也只能看見那女子獵獵的衣袂,一張蒙著面巾的臉,和一雙隱約流淌著紫氣的瞳孔!
陳寺倒了下去,人事不省。
金不換尚未從方才那一箭的震撼中回過神來,恍惚間抬頭,竟發現那山石左側的人影完全沒有再隱匿行跡的意思,反而再次舉起了弓箭。
這一次,是對準了他!
真真一股寒氣從腳底下竄上腦門頂,這一刻金不換的速度比誰都快——
左手將懸在半空的玉盤一摘,扔進水潭;
右手把飛回的墨竹老筆一擲,投落在地。
然後,他乾乾脆脆地舉起空空的兩手,朝上方大喊一聲:“別殺我,我投降!”
“……”
指間的箭險險就要離弦,周滿眼皮一跳,無論如何也沒料到會有如此荒誕的一幕。
還帶臨陣投降的?
金不換唯恐她不信,語速飛快:“碧玉髓尊駕要取就取,在下絕無意見。我同他們本也不是一夥兒的,但求尊駕留個性命。”
周滿卻沒那麼容易相信。
持弓搭箭的手並未放下,她仍用箭瞄著他,只道:“那你轉過身去。”
金不換乖乖聽話,轉過身背對著她。
月亮重新鑽出了烏雲。
身後有極輕的腳步聲傳來,他看見一道修長清瘦的影子來到自己腳邊,然後便感覺一物頂在了自己腰後,大約是那長弓尖尖的弓梢。
縱使壓得低沉,也能聽出那是一名女子的聲音:“你們是一塊兒來的,怎麼不是一夥兒呢?”
金不換笑道:“我金不換隻和聰明人做朋友。陳寺同尊駕的勝負,在他叫我撤去玉盤時便已分出。尊駕拿話激他,他也真的中計了,即便後來一箭射中你,可這點風險和損傷想必也在你承受範圍之內,怎麼打也不會輸。他這樣的蠢貨,勸都勸不住,又怎能與我做朋友呢?”
周滿揚眉:“既非朋友,你剛才救他幹什麼?”
金不換也不慌張:“雖非朋友,但他畢竟是宋氏家臣。他要犯些蠢,掉幾分面子,於我有益無害;可要連人一塊兒折在這裡,我也實在不好交差。”
那管墨竹老筆還躺在地上。
前世周滿見過此物。
她瞥了一眼,便問:“你佩此筆,是杜草堂的弟子?”
金不換謙遜道:“不才正是。”
周滿沒忍住道:“杜草堂怎麼也是蜀州四大宗門之一,向以氣節著稱,怎會收你這樣的人?”
金不換臉皮極厚,全當她是誇:“自是師門長輩慧眼,方能相中我這顆混在魚目裡的真珠。”
周滿終於氣笑了。
金不換莫名覺得背後這位煞星似乎很好說話,便想再跟她套套近乎。
可還沒等他開口,周滿聲音已冷,只道:“把碧玉髓取過來。”
金不換反應了一下,才看向前方水潭。
先前陳寺留下的那隻青瓷瓶已跌落在水面上。
金不換考慮片刻,便道一聲:“是。”
他小心地走上前去,將青瓷瓶從水中撿起,卻不轉身,而是舉了起來,背對著周滿倒退而回。
周滿發現此人是真的識相:“你倒不轉身看看我長什麼樣?”
金不換道:“我還不想死。”
周滿又笑了,從他手中取過裝滿碧玉髓的青瓷瓶,然後便用弓梢戳戳他後腰,往陳寺所躺的位置示意了一下:“那邊,他的弓和箭給我。”
弓和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