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機關,盒蓋應聲而開,一枚小小的淺綠色藥粒安靜躺在純白的藥棉中,就像一顆無害的維他命藥丸。
可原碧海的目光,卻瞬間急眯,似乎是看到了世間最危險最惡毒的東西。深深吸了口氣,他慢慢地,將那粒藥丸遞到了澈蘇眼前。
……
沒有立刻接過去,一直安靜的澈蘇,凝視著舷窗外的帝國軍艦,神情怔忪,彷彿忽然陷入了呆滯。
原碧海有點詫異,悄然打量著澈蘇的神色,心裡有點不安。
可是他沒有催促,只是在一邊靜靜地等。
半晌後,澈蘇終於回過了頭,盯著他手中那顆淡綠色的藥丸,目光奇異。他的雙唇顯得沒有血色,原本帶著光彩的雙眸,也有點黯淡無神。
猶豫了半晌,他終於艱難無比地,對著原碧海認真求懇:“再等一會兒,就一會,好不好……你陪我下去,在把我交出去的時候,我再服下,可以不可以?”
那又有什麼差別呢?不過是延遲十分鐘、最多二十分鐘而已。原碧海凝視著他,似乎想找出一點臨陣退縮和懼怕的神情,可是顯然他沒有成功。
那雙漆黑如黑曜石般的眸子裡,不是驚怕,不是退縮,卻倒是像某種失望和傷心,又或者是最後的不甘和遺憾。
心裡有聲音在冰冷地阻止,原碧海冷漠的眸子銳光閃動,久久不語。
澈蘇沒有再繼續求懇,只是固執地,安靜地看著他,似乎在等待著合議庭上法官最後的落槌。
那一刻,他眼神悲傷如秋水,裡面飄蕩著最後一縷如浮萍般的希冀。
沒有再做任何堅持,看到那種眼神的時刻,原碧海無聲開啟了艙門,陪著澈蘇走下舷梯。
西風獵獵,費舍星上沒有太陽,只有遠方几顆遙遠的冷冽星辰發出寒光,對映著整個靜默的基地。
也映照著舷梯上那個孤獨的少年身影。
微微抬頭,澈蘇看向了通體烏黑、除了兩處艙門黑漆漆洞開直欲擇人而噬的那艘帝國艦艇,久久凝視。
真的沒有人再出來了嗎?
雖然心底也知道那個人親自到來的可能性幾乎是零,可是心底還是留著一絲最後的期盼。
那種一直如同星火般的期盼是如此濃重,以至於在確定失望的這一刻,心好像緩緩地絞在了一起,失望和悲傷一層層襲來,如同海浪潮汐。
在變得什麼都不記得、痴傻地等待被殘忍處死之前,還想看一看那個人。看看那張英俊陽剛的臉,看看他冰藍色凝視自己的眼神,看看那冰冷眉目中曾經浮現過的深情。
就算是幾秒鐘,就算是隻有短短的瞬間,還是那麼地想認真看一看那個人,對他最後微笑一下。
隨便說點什麼,“抱歉”或者“謝謝”吧。
抱歉還是對不起他生長的帝國,也謝謝他曾不離不棄,那樣傾盡全力想要救自己。
終於低下頭,他長長睫毛輕垂,遮住了烏黑的瞳仁。安靜地接過原碧海手中的藥丸,他沒有再猶豫,纖長而蒼白的手指拈起它,無言地送到了嘴邊,就要吞嚥。
……
呆呆看著遠處,皇家侍衛長伍德站在帝國軍艦的中心主控室裡,望著螢幕上的那個模糊的人影,心中感喟萬千,唏噓不已。
隔得這麼遠,實在看不清那個少年的面容,可依稀能看得出,一年多過去,澈蘇的身材似乎又微微地長高了些,初見時還是十六七歲的少年模樣,現在終於漸漸有了青年人的氣質,站在那裡不動時,猶如芝蘭玉樹,挺立如竹。
緊緊盯著他的身影,伍德只聽見安靜的中心控制室內,似乎只有自己的心跳聲。
忐忑地向身邊偷眼看去,他的心跳得更加劇烈——皇帝陛下大人的臉和片刻前並沒有任何變化,甚至有種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