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桑不是一個容易將心裡情緒宣洩出來的性子,寧願在深夜獨處之時抱著被衾偷哭,也不會讓旁人看見她的弱點。
即便多月前,她得知耶孃凶多吉少時有多無措,被阿耶那邊的叔伯逼迫,不得不逃出來時有多委屈。在見著傅叔之後,她依舊極度冷靜地做了來長安尋親的決定,並託傅叔辦好公驗路引。
即便是在晚間夢回醒來之時痛哭一場,也會強撐著一口氣去庖屋煮雞蛋,將雙眼的水腫消下去。到了第二日,依舊能笑吟吟地去食堂,繼續當那個彷彿沒有任何憂愁的孟廚娘。
而此刻,說著只能在私下裡不斷練習、以防自己遺忘的普通話,感受著一見如故的同鄉人的陪伴。
那種終於回到家的感覺,讓孟桑忍不住將自己緊緊閉著的心房開啟些許。
她的嗓子眼裡發出一聲哽咽,憋了許多日的眼淚奪眶而出。
「嗚嗚……他們明明說四個月後就回來,會給我……給我帶大漠的新鮮玩意,讓我乖乖在家等他們!但,但怎麼就等來他們出事的訊息……」
「我上輩子是個孤兒,這輩子好不容易有……有了耶孃。若他們真的回不來,我要怎麼辦!」
「前輩,我想我耶孃了……」
皇太后從桌案那一邊繞過來,張開雙臂,將孟桑摟在懷裡,一下又一下撫著年輕女郎的後背。
在哭聲之中,皇太后忍不住嘆氣,面上浮現惘然和哀愁,眼底浮現水光。
傻孩子,我也想自己的爸媽呀。
上輩子我走得那麼突然,他們二老白髮人送黑髮人,之後又要如何過下半輩子啊……
一老一少,一站一坐,彷如兩棵相依生長的樹木。於此刻,在這個陌生又熟悉的朝代,成了彼此最為堅實的依靠。
好不容易宣洩出壓抑多日的情緒,孟桑平復著呼吸,看著宮婢端上水盆和帕子後離開,親手絞乾濕帕子,輕輕擦著面上眼淚。
良久,她朝著皇太后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來:「抱歉,沒控制住情緒,讓前輩見笑了。」
皇太后面上已經瞧不見哀愁,依舊是原先慈祥老奶奶的模樣,笑眯眯道:「這有什麼的。咱們能在這兒相遇,就是天註定的緣分。不瞞你說,我已將你當成自己的家人。」
「若按上輩子的年紀算,咱們應算是姐妹呢。」
孟桑一哽,下意識想到的是——若她和前輩成了姐妹,那不就成了謝青章的……姨婆?
頓時,孟桑打了個哆嗦,連忙笑道:「還是按照這輩子來算吧,否則我也不曉得待會兒要如何見姨母了。」
皇太后有些惋惜:「成吧,那咱們明面上做祖孫,私底下還是做姐妹。」
老人家有些不情不願,嘴巴也努了起來,瞧著很是可愛。
孟桑被前輩逗樂,忙不迭轉移話題:「前輩應當是瞧見了姨母信裡寫到的各種吃食,方才回來的吧?」
提起吃的,皇太后頓時來勁了,興致勃勃道:「可不是!我一看那什麼麻辣火鍋、香酥雞、雙皮奶、肉蟹煲,就曉得定然是老鄉來了!」
「桑桑你不曉得,我都快饞死後世的美食啦!」
孟桑莞爾:「那前輩想吃什麼,我這就去做。」
皇太后一拍桌案:「我想喝可樂!」
孟桑面色一僵,苦兮兮道:「雖然我也很饞快樂水,但我還真不會做。」
聞言,皇太后也嘆了口氣,很是惋惜道:「那炸雞?麻辣燙?黃燜雞米飯?冷吃兔?」
聽著皇太后報的一連串菜名,孟桑連忙笑著打斷:「慢些慢些,今日做不完這麼多的。前輩要是想吃,我以後慢慢給你做。」
皇太后起初有些惋惜,隨後又開心起來:「那咱們今日先吃火鍋和炸雞,桑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