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沒有人像姑父你一樣,日日給我講故事,每晚都幫我掖被角。」
孟知味摸索著躺下,翹起唇角,溫和地撫了兩下小郎君的頭頂,沒有多說什麼。
葉柏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趁著夜色遮擋,悄摸摸用頭頂蹭了蹭對方溫熱的掌心。蹭著蹭著,他忽而想起一事來,猶豫地開口:「姑父,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孟知味眉眼柔和:「你說吧。」
聽見準確的答覆後,葉柏又躊躇片刻,然後先將這些日子以來聽到的「葉家往事」全盤托出,接著才困惑道:「姑父,那些人都說子嗣為重,是真的嗎?」
「為何你與姑母的阿翁,就並不在乎呢?」
聞言,孟知味愣了愣,笑道:「先不提女子不如男的認知是多麼的淺薄、世人眼中所謂的男子傳承香火是多麼的愚昧,於我而言,你的姑母和阿姐才是世上最重要的存在。」
「人活一世,能讓自己與看重之人過得快活自在,才是頂頂要緊的事。」
葉柏年歲還小,將這一番話翻來覆去地在腦袋裡琢磨許久,仍然有些似懂非懂。
一時間,屋內無人開口,沉默許久。
就在孟知味以為他已經快要去見周公時,葉柏突然丟擲一個問題,憂心忡忡道:「那謝司業呢?即便阿姐如阿婆、姑母這樣只誕下一位小女郎,他也會心無嫌隙,事事以阿姐為重嗎?」
他問得十分直接,孟知味怔了一下,忽而笑了:「不如你以後藉機去親口問一問青章?」
「啊?」葉柏有點緊張和詫異,忍不住側過身子,睜大雙眼,「姑父不親自問嗎?」
黑暗中,孟知味緩緩勾起唇角,慢條斯理道:「以長輩的身份來問,對方難免會有所顧忌,很多時候都是口不對心。」
「可要是如你一般的孩童去問,大多數人都會放下戒心,有時甚至會直接說出心中最為真實的念頭。故而……」
孟知味輕輕拍了拍葉柏的後背,笑眯眯道:「這樁涉及桑桑終身的要緊事,就託付給你啦。」
此言一出,葉柏頓時來了精神,深覺自己肩上負上重擔。
小表弟狠狠點頭,鄭重道:「阿柏記住了,必不負重託!」
孟知味莞爾,與葉柏又說了幾句話。隨後,二人沉沉睡去。
翌日,孟桑一起來,就察覺到自家表弟的目光比以往還要灼熱。
近來小郎君的嘴巴越發嚴實,有時就好像被縫起來了一般,怎麼問都不會吐露一個字。
對此,孟桑只能是搖頭一笑,將這些小小異樣拋之腦後,繼續輕鬆快活的休假生活。
大年三十之前,除了吃吃喝喝、睡懶覺、說笑打鬧之外,孟桑也還有一些別的事要忙碌。
二十五日時,她陪著自家耶孃去了一趟裴府舊宅,見了一下當年被放良的裴府奴僕。
裴府的地契一直被昭寧長公主握在手裡,加之還有葉簡在,所以裴府一直都有人前去掃灑,並且努力將宅邸維持在裴卿卿離開長安前的模樣。
當孟知味一家三口過去時,雖然裴府中的諸多物件擺設變得半舊不新,甚至有些老化,但整個宅邸都很乾淨,許多地方甚至仍舊能瞧出各任主人留下的印記。裴侍郎做手藝活的場所、外祖母的閨房、裴卿卿舞刀弄劍的半大演武場……就連裴侍郎親手給裴卿卿做的小木馬、小木刀等等玩具,都被妥帖地儲存下來。
一家三口在裴府內緩緩走著,一邊聽裴卿卿半是懷念、半是惘然地講起當年的一些趣事。
當日,一些被放良的裴府奴僕趕了過來,與裴卿卿等人見了一面。
其實,在孟桑與昭寧長公主相認以及後來身世暴露在世人眼前時,昭寧長公主就問過孟桑是否要見這些裴府舊人。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