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罐子對這出戏的重視,但罐子的眼神就像是菫一否定,他就要強行把杏拖走那樣。
菫聳了聳肩,淡淡說:「看她吧,醫生是說最好多休息,少給自己壓力。但我想杏自己是不會放棄這個演出機會的。」
習齊看著病床上的杏,她並沒有昏過去的樣子,只是失神地睜著雙眼,看著沒有焦距的遠方。習齊知道那種感覺:覺得自己好愚蠢、好可笑、又好無力,但卻又什麼也改變不了、什麼也不想改變,只能茫然地躺在那裡,等待自己的形骸逐漸消失。
女王和醫生說完了話,習齊注意到他來不及化妝,身上也沒穿緊身衣,而是家居的休閒褲,看起來更蒼老、更疲倦了一些。他站起來就衝向了杏:
「妳這個笨丫頭!」
他毫不留情地破口大罵,整個急診室的人都看向了這裡:
「為什麼給我去用那種藥?我警告過多少次,那類藥的危險性,妳為什麼就是不聽?而且還在公演前用,把自己的身體搞成這樣,妳到底還想不想當演員?啊,林杏?」
罐子和習齊都沒說話,菫好像想插什麼話,但想了想又作罷。杏仍舊睜著一雙呆滯的眼,女王的罵聲喚醒她些許神志,她把視線慢慢移到女王身上,
「……我有什麼辦法?」
她含糊地說了一句,女王和菫都愣了一下。她的表情忽然激動起來,慘白如紙的臉染上一抹微紅,
「我有什麼辦法?除了吃藥、絕食,你們說,我還有什麼辦法?你們根本不懂!我吃什麼都會胖!連喝水都會!像顆愚蠢的氣球一樣,光吸空氣進去就會澎漲!明明演的是貓,卻看著自己一天一天變豬,你們懂那種感覺嗎?那種感覺你們一輩子也不會懂!」
「妳……」
菫試圖說些什麼,但杏的樣子讓人無法插口。她越說越激動,從病床上跳了起來,習齊看到女王也愣住了。杏有些歇斯底里,手上的點滴被她粗暴地拔掉,她肆無忌憚地大吼起來,
「每次、每次都這樣!明明是雙胞胎,體質卻不一樣,姊姊卻不用做什麼就能保持身材,我卻得死命地死命地抑制自己、強迫自己運動,偏偏他們老是叫我們演雙胞胎!然後又對著我說什麼:林杏,你要注意一點,否則就不像……你們根本就不知道!」
淚水湧出杏的頰,她似乎站不穩了,用手扶住了床邊的支架:
「我有多想拿把剪刀,啊啊就是戲裡的那把!把我的肉剪掉、剪碎,把它們通通扔得遠遠的。血淋淋地爬上舞臺也行,至少我會是隻輕盈的貓,至少……」
她沒再說下去,習齊看到她手裡還緊握著那天在後臺看見的藥,捏得緊緊的,好像那是他僅存的救贖。
菫和女王都默然地看著他,罐子也是:
「我有什麼辦法?我有什麼辦法?……」她又嗚咽地重複著。
習齊站在一旁,臉色也略有些蒼白,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裡卻是有些感動的。他看著跪倒在地上,由菫半扶著的杏,忽然有種感覺,那就是她們都是火炬。杏也好、菫也好,罐子和阿耀,還有包括他在內所有的演員,都是燃燒中的火炬。
他們從進入這場戲開始,就不斷地燃燒自己、燃燒一切、從體內到體外,把自己能捐獻的事物全數丟進去。然後有一天,當他們站上舞臺的那一刻,火炬們會轟地一聲,燃到最高點,一起散發出最瀲灩的火光。
就是因為如此,就是因為每個演員,都像這樣用盡力氣地燃燒著,在舞臺上綻放的那一瞬之光,才會如斯動人吧。
當戲終結的一刻,角色也就跟著死亡了。那麼演員呢?
罐子載著他回公寓的時候,已經是近傍晚時分了,大年初一也過了一半。
他們一起回到公寓裡,罐子卻忽然說他要出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