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龍懷抱的是阿斗,可沒咱們秦將軍有幹勁兒!”隊正李良笑著打趣,“我們來的時候,嘖嘖,你沒看呢,兩個人相依相偎,打定主意要同生共死了!”
秦子嬰被夥伴們笑得臉色通紅,只好拼命勸酒。大夥卻不肯領情,一起鬨道:“既然弟妹連高句麗人都不怕,怕咱們這些弟兄們做什麼。不如出來一見,也好讓我們品評一下子嬰的眼光!”
“各位大哥,各位兄弟,梅兒她,她,她怕…”秦子嬰平素就算不上伶牙俐齒,被眾人一鬨,口齒更不清晰。結結巴巴,血都湧到了脖子根兒上。
“彎刀在前尚不顧,酒席宴間畏若何?”王元通文文騶騶地來了句驢唇不對馬嘴的詩,調笑道。
聞此言,眾人鬧得愈發厲害。秦子嬰被大夥鬧得無計可施了,只好去後堂找未婚妻問計。那賀若弼將軍的孫女卻也大方,略為收拾,即捧了一壺酒走了出來,斂衽施禮,向諸位叔伯敬謝對子嬰的相顧之誼。(注1)
酒倒進杯子裡,方才鬧得一個比一個歡實的叔叔伯伯們卻紅了臉。一個個嘿嘿笑著將酒灌了下去,語無倫次地向秦子嬰夫妻兩個祝福。
“諸位即為子嬰之胞澤,合為妾身之兄弟。倉卒相見,無以為敬,當以琴聲助酒,以表心意!”賀家小姐斂衽,再度施禮,飄然走入屏風後,信手一揮,滿室登時充滿金戈鐵馬之聲。
眾人雖然大部分出身富貴,但在軍營歷練半年多,燻亦薰陶出幾分豪情來。聽了這鏗鏘有力的琴聲,一個個熱血沸騰。不覺把桌上酒菜當了敵人,大口大口吞了下去。
“子嬰好眼光!”劉弘基拍案讚歎。
“賀小姐是個奇女子!”李旭出言低聲附和。這是他近距離見過的第三個女子,比起陶闊脫絲的清純、阿芸的溫柔,賀家小姐更多了分體貼味道。雖然明知道此女曾墜入風塵,他心中非但難以升起半分輕視之心,反而對秦子嬰充滿了羨慕。
與李旭心思相同的不止劉弘基一個,王元通、齊破凝等人亦心生敬佩,紛紛舉起杯子來,再次笑著向朋友祝福。
“子嬰,祝你們白頭偕老。”王元通大著舌頭說道。杯子一放下,立刻低聲補充了一句,“若是下次再見到如此奇女子,定告知老哥一聲。你知道,老哥家裡那位,比起你這個來…”
“王大哥,你算了吧。知道什麼是可遇不可求麼?”齊破凝笑著調侃。
“求之不得,輾轉無寐!”王元通酒意上湧,把一肚子的歪詩全湧了出來。大夥皆笑,再度向主人敬酒。秦子嬰臉上也有了些醉意,舉著杯子與眾人一一對飲。
得妻如此,也不枉自己提刀與人拼命了,陶陶然,他如在雲端般想。
“若是不打仗就好了!”李旭聽著錚錚琴聲,心裡想得卻與琴聲的意境完全不搭界。不知不覺中,他發現自己對秦子嬰的生活很是嚮往。有一個懂得欣賞你的女子,有一個值得你去為她拔刀的人。這種生活,是不是比金戈鐵馬更灑脫愜意?
瞪著迷茫的醉眼,他看見秦子嬰幸福的身影在一張張酒桌前搖晃。
“子嬰可稟過父母了?”周文遠在舉杯與主人對飲時,低聲詢問。他出身於壟右周氏,與秦子嬰可謂近鄰,所以問的話也更無顧忌。
“寫,寫過信了。還,還沒回音。打,打完了仗,我就帶她回家完婚。”幸福中的秦子嬰語無倫次地回答。
“哦!”周文遠沒有多說話,默默地喝乾了杯中黃酒。李旭無意間側頭,恰恰從其眼中看到了幾分憂慮。
屏風後琴聲更急,大弦小弦如狂風暴雨。
注1:叔伯,女子對丈夫兄弟的敬稱。
第三章 何草 (一 下)
第二卷功名誤第三章何草(一下)
數日後,左武衛大將軍麥鐵